主要责任者:张佑周
主题和关键词:客家;客家文化
出版者:作家出版社
来源:客家祖地闽西
摘要:客家祖地闽西第191-195页
第五章 辉煌的客家文化
第一节客家文化的源流
文化是很难把握的。它既是有形的,又是无形的。它起码包 含两方面的内容:一方面是人们在历史活动过程中所呈现出来的 模样,在人类历史活动中的任何地方、任何时候这样或那样的“模 样”,都是转瞬即逝的,在人们即将把握的那一刹那,它即成为过 去;另一方面则是人们在历史活动中留下的文化踪迹,这样的踪 迹无处不在,天然的石块经古人稍加堆砌,不起眼的崖壁经古人 稍加凿琢,便都成了文化的踪迹。由此看来,文化具有多么特别 的不确定性和广泛性。它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随波逐流,在人的 活动和动作的连续不断的过程中呈现、兴盛、淡漠、消失—每 一瞬间都有明明白白的“文化”在,但转眼之间,已成过去,唯留“踪迹”。古往今来,多少哲人学者、方家圣贤都试图将稍纵即 逝、闪烁不定的“文化”抓住,并试图用种种不同的语汇和方式 将它描述出来,将它留住,然而,谈何容易?他们所描述出来的 或长或短、或粗或精的文字以及刻意保留下来的或辉煌灿烂、或 古朴粗陋的遗迹,与其说是文化,倒不如说只是已逝的文化的踪 迹。‘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要把握文化,真难!
文化又是很难界定的。这是因为,无论其内涵还是外延,都是 廓然无形,大而化之的。人们可以在两个极端意义上使用“文化” 一词,一是指知书识字,通常可以说“学文化,’;另一是指区别于没有经过人化的自然的一切事物,在这个意义上,文化就是人,文 化就是社会,文化还是人化了的自然,如人们对于太阳、月亮等纯 粹自然物的畏惧、诅咒或赞颂,便使太阳成了文化的太阳,月亮成 了文化的月亮。事实上,人们往往非常随意非常宽容地使用“文化” 一词,诸如“青铜文化”、“仰韶文化”、“农耕文化,,、“渔猎文化”、 “宗教文化”、“战争文化,,、“核文化,,、“欧美文化,,、“中华文化”、 “客家文化”等等,甚至社会科学术语和人们的生活、学习、工作 场所也可以极方便地冠以“文化”二字,如“制度文化”、“法律文 化”、“社会文化”、“企业文化”、“校园文化”等等,不一而足。即 便在第一种意义上使用“文化”一词,其内涵和外延也常常变换不 定,如说某人“学文化”是指其学习书本知识,而说某人“有文化” 时,则不仅仅指其有书本知识了。可见,在文化的内涵和外延无限 扩大的过程中,“文化”已经丧失了自身。“文化”在哪里?它无处 不在,无时不在;却又难以捉摸,难以界定。它既存在于已逝去的 漫长岁月中人的活动过程和活动样式中,历史的人的活动呈现出文 化的意义,留下了文化的踪迹;也存在于今日的人的活动过程和活 动样式中,今日的人的活动呈现出今日所需的文化的意义,还可以 使历史上的文化踪迹重新复原,呈现出已经逝去的文化。从这个意 义上,我们说,不管“文化”在哪里,文化的研究都是大有作为很 有意义的。这是因为,这种研究是辩证的:我们追寻到的已逝的陈 踪旧迹,往往是对于今日文化的折光;而我们把握到的今日文化, 其实又是某种历史文化的返照。
要给“文化”下定义是难的,“文化”的涵义太宽泛了,其外 延可以无限地扩大,其内涵则可以包罗万象。同样,要给文化的 研究给定范围也是难的,无论你从如何恢宏的广义文化概念出发 去考察文化现象,结果总是以某种极其狭小的文化方面去替代那 无法涵盖的比较全面的文化概念,如同人们喜欢以儒家文化替代中华传统文化,以考古器物或艺术作品替代某一时期某一地域的 文化那样。由此看来,要给客家文化下定义以及为客家文化研究 框定范围也是难的。但这并不重要,因为现代科学方法告诉我们, 一门学科不再是定义范围和结论的集合,而是科学研究过程本身。 尤其在现代科学技术飞速发展的今天,学科概念已被冲破,社会 科学、人文科学和自然科学研究中的系统论已经被文学批评家娴 熟运用,“嫡的定律”也被作为“一种新的世界观”用来考察社会 文化的各个方面,成为文化研究中用来解释各种文化现象的重要 理论。我们不管这样进行研究的结果如何,也不管能否做出成就, 单就这种把彼此毫不相关的学科联系起来的多少有点怪诞的形式 本身看来,其意义也是十分巨大的,它不仅打破了文化理论的封 闭状态,也许还反过来影响人们的行动和文化的进程。
因此,在客家文化研究中,我们不必拘泥于某种定义和概念, 而应该运用文化多维视野,通过对客家民系形成和发展过程中整 个文化环境、文化实践和文化现象的调查、了解、研究、分析, 从不同角度和不同层面对其文化的内涵和外延进行开掘和探究, 才能获得一种对于客家文化的总体把握。
客家文化源远流长,它的根在中原。中原是中华民族传统文 化的摇篮,是客家先民的故乡,客家先民主要就是原先生活在黄 河流域与长江流域之间的中原地区的汉族人民。虽然经辗转迁徙, 迁居闽西汀江流域与当地原住民交流融合、融为一体后,客家民 系才得以形成,所谓客家文化也才得以生成,但其根在中原的本质并没有改变。
我们所说的客家文化是指广义的文化,即大文化。它包括政治、 经济、语言、民俗、风清等方方面面,换句话说,它是人们在历史 和现实中的一切活动及其样式。其实,作为客家文化的载体一一客 家民系本身,也是一个文化概念。客家民系的形成,与同样主要由中原汉族南迁移民为主体形成的福佬民系和广府民系有所不同。福 佬民系和广府民系的形成有较明显的汉族主体性质,因为他们都是 由北方汉族政权派遣来的治理该地区的军政人员及依附、投奔而来 的大量北方汉人滞留落籍当地开发创业而形成的,有较明显的突发 生成性。客家民系虽然亦因北方汉族移民的大量进人汀江流域地区 而形成,但由于这种移民大多为躲避天灾和战乱而进人,且历时较 长,从唐末到两宋之交有多次较大规模的进人。因此,客家民系不 是突发生成的,其形成过程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尽管如此,伴 随着客家民系的形成而形成的客家文化,依然是中华汉民族文化的 一个重要分支,它的根在中原,仍然是不争的事实。这是因为在汉 族移民进人汀江流域地区时,在这片土地上聚居的土著与南方地区 大多数少数民族一样,仍处在生产力水平极其低下的刀耕火种阶 段,被北方汉人统称为“南蛮”,而黄河长江流域的中原大地却已 经有几千年光辉灿烂的华夏文明。尤其在经历秦、汉、隋唐连续几 百年的大一统之后,以中原为代表的中华文明已经达到农耕文明时 代登峰造极的程度。因此,在唐末两宋期间骤然进人汀江流域地区 的大量汉族移民,凭着其思想观念、经济、文化和生产技术方面的 优势,在与当地土著居民的融合或斗争中占据着绝对主导地位。尤 其是他们将先进的农耕技术带进了闽西崇山峻岭,造梯田、修水利, 发展农业生产,带动当地土著也结束了刀耕火种的落后生产方式, 使当地土著的生产力水平产生了质的飞跃,从而在生产方式方面同 化了当地土著。在语言和习俗方面也大体如此,因为外来汉族移民 所操的以中原古汉语为基础的中州语言,是一种有文字记音的高度 发达成熟的语言,相对于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调的闽西各地没有 文字可记音的土著语言来说,无疑先进得多,也容易学习、容易统 一得多。于是,无论汉族移民还是当地土著,要进行互相交流、互 相学习,必然以较为先进、较为统一的汉族移民的语言、文字作为工具;于是,代表先进文化的汉族移民得以在基本保持自己的语言 和习俗的前提下同化融合了当地土著,同时也在这种同化融合的过 程中吸收了当地土著在经济、文化和生产技术方面的一些有益的养 分,以充实、丰富自己的文化体系。客家文化正是在这种长期的同化融合过程中形成的。
客家文化正是以这样的一种全新的面貌出现在汉族移民新的 聚居地—闽西地区。它既不同于这片土地上原有的土著文化,也不同于汉族移民原有的中原文化。它的形成和成熟其实也标志 着汉民族一个新的民系—客家民系的形成和成熟。
大凡移民异地、创立新家园的新群体都不愿数典忘祖而悟守祖居地文化传统,这是理所当然、不足为奇的。北美洲和澳洲从英国 殖民地脱胎而来的美国、澳大利亚等国人至今仍操英国语言,格守 大英帝国传统文化,有的还承认英国为宗主国,愿意做英国女皇的 子民。客家人也同样,他们以炎黄子孙为荣,至今仍沾沾自喜地将 族谱修到中原,似乎只有先辈出自中原,血统才显高贵。他们洛守 中原传统文化,最积极最热情地弘扬中原传统文化。客家前辈总是 拿“宁卖祖宗田,不忘祖宗言”这句口头禅教导后代,这是颇有深 意的。“祖宗田”是指祖宗留下的产业,“祖宗言”则包括祖宗使用 的语言、祖宗的教诲和祖宗的文化传统等方方面面。这警句式的口 头禅其实是客家先民辗转迁徙终于在新居地创家立业的经验总结。 因为“祖宗田”对于历经离乱、辗转迁徙的人们来说是没有多大意 义的。有些人原先在中原祖地不是有良田千顷、家财万贯吗?当战 火燃起的时候不是一切都化为乌有了吗? “祖宗田”是身外之物, 是有形的资产,是搬不动带不走的;而“祖宗言”则是无形的资产, 是可以随身带的。客家先民正是怀揣“祖宗言”,铁脚板走四方, 终于在闽西汀江流域这一方净土,找到了安身立命之所。他们在新 居地实践“祖宗言”,弘扬“祖宗言”,靠“祖宗言”开天辟地、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