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客家住区的俗神和俗佛

　　作为世俗化的宗教，或者世俗同宗教结合的产物，民

　　间信仰里某些神、佛同宗教有些联系、又有些区别。

　　举例言之，民间信仰里有"活神仙"、"活菩萨"一类

　　人物。民间认为，他们生前施展法力，为民造福、免祸，死

　　后成神成佛，继续为民造福、免祸。妈祖、定光古佛分别

　　是"活神仙"死而成神、"活菩萨"死而成佛的人物。妈祖

　　很快得到宗教的认可，道教《太上老君说天妃救苦灵验

　　经》托道教尊神老君之口，将妈祖纳入了道教俗神的系列

　　里;定光古佛在民间信仰里，生前、死后都是一副"僧不

　　僧、俗不俗"的模样，杀生、过问世俗生儿育女之事，是

　　僧、是佛却不脱俗，称之为"俗佛'佩乃是切实中肯的。

　　在客家民间信仰里，俗神和俗佛常显出神佛莫辨的混

　　杂。本来，"曰圆寂，日茶毗，皆言和尚之死;曰羽化，日

　　尸解，悉言道士之亡。"①属于常识，《临汀志》里却记有和

　　尚"尸解"的说法，略谓:

　　① 〔清〕邹圣脉增补《幼学故事琼林》。

　　133

　　僧宗佑卜，宣姓，长汀县人。”一跌坐而逝，有

　　《语录》行世。禅钠间或传，示寂时以俗礼葬。逾月启

　　棺，空然无有，谓之“尸解”去。

　　这种混杂，正是民间信仰的特征之一，不足垢病也。

　　第一节妈祖和茶七娘

　　妈祖姓林名默，人称林默娘，福建莆田泥州人。早慧，

　　知书达礼，生前曾多次于海上救人。相传，死后亦常“显

　　圣”、“示梦”、“示神灯”，救助海舶、舟人于危险之中。1127

　　年被封为“崇福夫人”，此后得到的官方封号还有“灵惠夫

　　人”、“灵惠昭应夫人”、“灵惠妃”、“护国助顺嘉应英烈

　　妃”、“灵惠助顺嘉应英烈协正妃”、“灵惠助顺嘉应慈济

　　妃”、“灵应协正嘉应善庆妃”、“显济妃”、“护国明著天

　　妃”、“护国辅圣庇民显佑灵感广济助顺福惠威烈明著天

　　妃”、“昭考纯正孚济感应圣妃”、“护国庇民昭灵显应仁慈

　　天后”、“福佑群生天后”、“诚感咸孚天后”、“显神赞助诚

　　感咸孚天后”、“护国庇民妙灵昭应宏仁普济福佑群生诚感

　　咸孚显神赞助垂慈笃枯天后之神”等，民间多以“妈祖”、

　　“天妃”、“天后”、“天上圣母”等称之。

　　妈祖崇拜在宋代已传入客家住区。宋修((临汀志)}记:

　　三圣妃宫在长汀县南富文坊。乃潮州祖庙灵惠助

　　顺显卫英烈侯博极妃，昭脱协助灵应慧枯妃，昭惠协

　　济灵顺惠助妃。嘉熙间创，今州县吏运盐纲必祷焉。

　　这里所记“灵惠助顺显卫英烈侯博极妃”即妈祖，是“灵

　　惠助顺嘉应英烈妃”、“灵惠助顺嘉应英烈协正妃”等封号

　　的综合。另一部福建宋修方志《仙溪志》亦记:

　　134

　　三妃庙，在县东北二百步，一顺济庙，本渭州林

　　氏女，为巫，能知人祸福，投而人祠之，航海者有祷

　　必应，宣和间赐庙额，累封灵惠显卫助顺英烈妃，宋

　　封嘉应慈济协正善庆妃。沿海郡县皆立祠焉。一昭惠

　　庙，本兴化县女巫，自尤溪来，善禁咒术，投为立祠，

　　淳枯七年赐庙额。绍兴二年封褥应夫人。一慈感庙，即

　　县西庙神也。三神灵迹各异，惟此邑合而祠之。有巫

　　自言神降，欲合三庙为佩.，邑人信之，多捐金乐施，殿

　　宇之盛，为诸庙冠。

　　看来，《临汀志》所记“三辱妃庙”同《仙溪志》所记“三

　　妃庙”一样，祭祀的乃是苞括妈祖在内的三位女神:妈祖、

　　“昭惠协济灵顺惠助妃”(昭惠庙神)、“昭贩协助灵应慧枯

　　妃”(慈感庙神);“运盐纲”即运盐船队，唐、宋称成批运

　　送货物的组织为“纲”，如“茶纲”、“盐纲”、“花石纲”等。

　　李世熊《宁化县志》记:

　　天妃庙即夫人庙。庙在邑南塔下街。天妃林姓，世

　　居莆田之渭州屿。五代闽王时，都巡检林愿之第六女

　　也。生于宋元枯间，一云太平兴国四年。幼悟秘法，长

　　能布席渡海，乘云游岛。雍熙四年升化。是后常衣朱

　　衣，飞翻海上。宣和中，路允迪使高丽，中流八舟七

　　溺，独迪一舟神降于椅，安流以济。使还，奏闻，特

　　赐顺济庙号。自后救疫御贼，屡有奇烈，不可掸述。

　　明永乐间，内宫甘泉郑和有遥罗西洋之役，各上

　　灵迹，封。弘乍普济天妃，，立庙致祭。或遣官出使琉

　　球等国，率以祭告祈祷为常。乃宁化不知海舶为何物，

　　无故而祀天妃，得无诌乎?

　　妈祖主“航海安全”，宁化等客家住区远距海隅，“不

　　135

　　知海舶为何物”，为什么也祭祀妈祖?妈祖出于福建莆田，

　　长汀的妈祖最初却从广东“潮州祖庙”分香而来，其间究

　　竟有何关联?

　　回答这两个问题，似应从汀江和汀江航运说起。

　　汀江又名郸江。《读史方舆纪要》记“汀江”之名的来

　　历说:“天下之水皆东流，唯汀独南，南丁位也，以水合丁，

　　故日汀江，州亦取此”。汀江发源于宁化县，流经宁化、长

　　汀、武平、上杭、永定五县，再南流进入广东韩江，经广

　　东澄海县注入南海。汀江上临赣南、中经闽西，下通粤东，

　　所以被赣南、闽西、粤东的客家人称为“母亲河”。

　　汀江内河航运在唐代已初步开发。宋代，汀州所属六

　　邑由食浙盐改为食福盐和漳盐，长汀、上杭、连城、武平

　　四县后来又改食潮盐。

　　汀江的大宗航运，除“盐纲”①外，又有“木纲”。木

　　纲将闽西、赣南出产的木材扎成木排，经汀江、韩江漂流

　　至潮、汕销售。

　　汀江河道险阻，过往舟人有“纸船铁舶公”之说。汀

　　江在上杭境内就有龙滩(又名龙口滩)、乌鸽颈滩、灌滩、

　　白石滩、栖禾滩、目忌滩、七里滩、大瞪滩、小瞪滩、锅

　　峰滩、三潭滩、伯公滩、上埔滩、下兰滩、乌虎滩、岐滩、

　　拖船滩、上徐滩、下徐滩、碧钩滩、大沽滩、长峰滩、新

　　峰滩、南蛇滩等险滩30余处，在永定境内亦有穿针滩、虎

　　跳滩、猪妈滩、棉花滩、吊滩等险滩9处。其中，穿针滩

　　“河道狭窄，仅能容一船而下，水流急而快，因此，舟船到

　　此，不得有半点偏倚，驶船形状，俨若穿针。继而有马寨

　　① “盐纲”即运盐船队，每纲10船，每船10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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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滩、小池滩、摺滩等等。尤以摺滩为险，航道多摺，弯弯

　　曲曲，浪滚层垒，水势所往，忽东忽西，船只通过有如游

　　龙戏水”，吊滩“滩陡石多，波涛汹涌，船只逆航，全靠绳

　　索拖引而上，顺航亦无法驾揖，全靠绳索吊控，随流缓放

　　出滩”，大沽滩“是汀江难度最大的险滩。滩窄水急，乱石

　　张牙，船只过滩，经常触石而沉，因此船工过滩时无不全

　　神贯注，奋力拼搏，非航道熟悉、技术高强的船工，很难

　　保证行驶安全。旧有‘铁销公’之谚语，就是人们对机智

　　勇敢、操作熟练的船工们的赞颂和高度评价”。①

　　汀江内河航运的开发和发展，使得汀州、潮州之间舟

　　揖往来、人员互动日益频繁，汀江内河航运的险阻困苦又

　　使得汀州、潮州有了共同的妈祖信仰。

　　《临汀志》记:

　　普应庙，乃福州南台闽越王庙二将，左协威广惠

　　灵应侯，右诩忠嘉泽显应侯之行祠也。??”佩治平中增

　　筑城垒，辟门架楼，军校运材，荡于幕水，遥祷二侯，

　　愿祠以报，顷之木出于潭，乃立庙通远门上。

　　治平是北宋英宗的年号(1064一1067)，其时妈祖信仰的传

　　播尚囿于莆田一地，林国平、彭文宇《福建民间信仰》谓:

　　妈祖死后100年，元枯元年(1086年)，其信仰才

　　扩大到距岛百里之外的涵江三江口一带，??”佩。

　　汀江“运材”和汀江“暴水”，使得当地军民对于“纲运之

　　护”的神明祈盼有加，这是普应庙神附加了“纲运之护”的

　　功能、也是妈祖信仰后来得以播迁入于客家住区的原因之

　　① 池粤松、丘上达《汀江险滩》.载《上杭文史资料》1984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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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应庙神以外，清流县安济庙神、宁化县连山庙神、清

　　流县白马将军等，也是妈祖信仰形成和传入之前客家住区

　　已有的江河上“护航”之神。《临汀志》记:

　　安济庙在清流县南梦溪洞口，即“九龙阳数潜灵

　　王庙”也。自唐有之亡莫详创始、封爵之由。庙前有

　　滩险甚，往来之舟，非祷于祠下不敢行，宋朝赐今额。

　　李世熊《宁化县志》于“连山庙”条下记:

　　汀之邑六，宁阳为望。宁之神祠六，黄连岗为古。

　　邑置于唐天宝，而祠创于陈隋间，盖未邑而先祠也。先

　　是，祠为龙漱， 自神莫居，龙乃徙化。土人异之，置

　　兼炉烟穴，复以绵轰，乞灵则应。江流湍急，舟子危

　　之，祷即善济。

　　《临汀志》记:

　　白马将军行祠在清流县南拱辰坊，乃灵显庙中一

　　神也。淳熙间创，为纲运之护。

　　妈祖信仰在客家住区的传播经历了一个由微到盛的过

　　程，妈祖的功能也随这一过程逐步受到改造和追加。

　　客家住区的妈祖庙多数是明代以后建立的，宋修《临

　　汀志》所记“三圣妃庙”(主祀妈祖，可以视为妈祖庙)几

　　乎是绝无仅有的记录。从妈祖信仰初入客家住区的宋代迄

　　于明代以前，妈祖信仰在客家住区的传播和发展是缓慢的。

　　谢重光《闽西客家住区的妈祖信仰》①指出:

　　汀州是山区，与沿海地区的自然条件和社会需求

　　迥然不同，这里的人民以耕读传家，辅以樵采狩猎。经

　　常碰到的问题是旱涝、疾疫及毒蛇猛兽;基本的社会

　　① 载《客家》1994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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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需求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子孙满堂、老

　　幼平安;读书人则要求功名顺利、仕途通达。满足这

　　些需求的神灵早有佛祖、观音、定光菩萨、伏虎法师、

　　蛇王菩萨以及土地、城陛、文昌帝君、魁星等，当然

　　还有众多与巫现相结合的富于地方特色的公王、将军、

　　夫人等。这些神灵既切合客家山区人民的愿望和需求，

　　其地位也不下于当时的妈祖海神，’所以自宋迄元，妈

　　祖信仰在汀州难于扩大影响，其信众只限于少数与汀

　　江航运有关的特殊人群。

　　明代以后，妈祖信仰在客家住区以外的发展，客家住区经

　　济、文化、社会的发展，直接带动了妈祖信仰在客家住区

　　的升级和升温，妈祖庙“各乡建置，所在多有”①，也成了

　　客家住区的常见景观。客家住区也有规模较大的妈祖庙，如

　　永定西破天后宫，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客家住区妈祖信

　　仰的盛况。林秉辉《西破天后宫姆记:

　　天后宫正殿宝塔，高七层，达40余米。”一底层

　　/

　　’ 为主殿，高6.5米，长14??4米，宽12米，中间四支

　　大圆柱，直接到顶层，支撑着塔的重心。这里安奉木

　　雕“天上圣母”及千里眼、顺风耳的偶像。二、三层

　　周围有走马廊，宽1米多，三合土铺地，游人至此可

　　环观青山碧水，田畴房舍，烟云竹树。二层供关帝圣

　　君，三层供文昌帝君，，四层供魁星尊神，均系木雕烫

　　金偶像;五层置仓领先师神主牌。

　　六、七层， 中间用大圆木柱为轴心，数十根方木

　　条向八方辐射成车轮状，木板为墙，朱漆窗权。最上

　　① 民国版《上杭县志》。② 载《永定文史资料》第5辑。

　　139

　　层为葫芦顶，采集景德镇特制名瓷圆缸(分红、黄、兰、

　　白、青诸色)垒成，用八根10毫米铁索拴牢(七十年

　　代被雷击毁三个)。整个塔身，高耸入云，飞檐斗角，

　　十分壮观1各层峨檐下，配有金钟数十个，风吹铃动，

　　叮哆悦耳。二“佩塔的周围有护塔房屋三十六间。南向

　　有登云馆大厅，是过去读书会，文讲学场所.??塔前

　　有四点金(即四支大圆立柱)大厅堂，高7米，长13.65

　　米，宽n.20米，每对厅柱屏柱，都配有复瓦形黑漆

　　金字木联，及长方形雕边金字横匾，文笔多出自清代

　　名家。一厅堂的左右厢为上酒楼。厅口大天扮占地

　　梦O平方米，天井左右有廊，廊上设棚为下酒楼，是旧

　　时饮酒观戏场所。大门入口处设永久性戏台一座。戏

　　台顶俗称“雷公棚”，是半圆弯窿形，镶嵌立体图案，

　　结构奇巧，有集音作用。”???宫门口用青石作门框，镂

　　刻花纹，高2.6米，宽2米，两边门墙塑像甚多，画

　　栋雕梁，蔚为壮观。

　　永定西破天后宫始建于1543年，建筑面积4000平方米。

　　与妈祖信仰在客家住区的发展相应，妈祖的功能在客

　　家住区不断得到改造和追加:

　　一、在妈祖信仰初入客家住区的宋代，妈祖主“航海

　　安全”的功能首先被改造成主“航运安全”，妈祖不仅是海

　　神，而且是“四海江湖著大功”的江海河湖之神了。永定

　　西阪天后宫内的彩绘诗幅有句曰:“维神显圣寄斯宫，四海

　　江湖著大功”。

　　二、在某些无舟揖之利和舟揖之险的山区，妈祖的海。

　　神或江海河湖之神的功能则不被看重、甚至被完全解除。武

　　平太平山天后庙，是武平县“香火最盛”的妈祖庙(民国

　　140

　　版《武平县志》于“天妃庙”条下谓:“惟太平山香火最

　　盛”)。该庙坐落于武东乡太平山顶，建庙的缘起是妈祖在

　　当地显灵扑救山火的传说。庙有楹联日:

　　德参天保赤不须人祷人祷如祷随人祷应赛高堂

　　慈于圣通神能藉地灵地灵益灵万古灵昭稽上世

　　庙中所备诗签28支，无一为“航运安全”之事而备。①从

　　武平太平山妈祖庙之建庙传说、楹联联语和诗签内容看，妈

　　祖主“航海安全”或“航运安全”的功能已被弃置，另外

　　追加了扑救山火、保赤护婴、保境安民、扶助功业、减灾

　　救疫、防旱防涝等多种功能。

　　三、据《天妃显圣录》等书，妈祖被认为具有“助

　　战”、“御贼”的功能。在客家住区有关妈祖的传说里，罕

　　见妈祖在客家住区显灵助战或御贼的记录。质言之，妈祖

　　“助战”和“御贼”的功能在客家住区也几乎消失。

　　萃七娘是客家民间信奉甚笃的另一女神。

　　萃七娘崇拜的形成乃在北宋，与妈祖崇拜的形成大致

　　同时。

　　明正德版《归化县志》所收《显应庙序》(清流进士张

　　永隆撰)记七娘崇拜之传说、庙祀、册封、显灵等情况甚

　　详，其文略谓:

　　明溪据汀、延接境之要道，人烟揍集，官使往来

　　必庆止焉。旧设巡司骚传具存。骚左畔，五代时有苹

　　氏圣七娘墓在。

　　一日，旅客假馆于骚，夜闻吟咏声，客惊异，使

　　反之琅然再诵，辞甚悲惜。达旦，客语诸邻，书其辞

　　① 参见谢重光《闽西客家地区的妈祖信仰》，载《客家》1994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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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壁间而去。自是乡人加敬，构室墓前，朝夕奉祀。凡

　　潦、旱、疾、病，攘祈响应。

　　宋绍兴间，巡检李实谓神为一方之主，祠宇隘卑，

　　弗称瞻仰，遂迁司门西衡之北，创庙妥奉。墓前旧室，

　　则为祖庙也。

　　岁甲戌，世扰攘，豪奸阮定等集众作乱，民阁宁

　　处，恳祷神灵，我而获、削而平之。淳熙甲辰，西北

　　姜大老官、黄三藩豺羊辈相继窃据，黎庶追追，拜祝

　　庭下。举兵往捕，即珍渠魁。余党被执者告云，始至

　　境，四望旗帜罗列，贼众胆寒，计无所出，竟伏诛。嘉

　　定己巳，蝗蜻生发，亢旱苗枯，感神默相，蝗不为灾，

　　是岁丰捻。继后宁化贼徒黎七等四出剿掠，里社靡宁，

　　复祷神祠，方拟迎敌，贼惧潜退。端平间，调寨兵戍

　　建康，告行未几，闻庙中征鼓喧腾，莫解所以。追兵

　　回， 言恰是日与虏会战，克之，始知神之阴助云。祭

　　法日:“能捍大患、御大灾则祀之”。神王烈屡彰，国

　　之褒典难泯，于是者老具实上闻，愿乞封号，以胜神

　　功。伏蒙移委宁、顺、连、邵四县官躬诣核实，钦降

　　庙额日“显应”，而谧之诏尚未颁赐，奢老节次申呈，

　　丙申七月三日，救封“惠利夫人”，寻加“福顺夫人"o

　　呜呼!生为人而慧，投为神而灵，威声显赫，宠命骄

　　臻，非偶然耶?

　　历元以来，逮夫至正，神功尤著。连城草寇罗天

　　麟者，图为不轨，率众遍侵坊、厢等处，甚遭其毒。又

　　红巾贼人曹福山、马文甫等攻郡县，夺印信，发仓库，

　　幕虐无辜。维时巡检陈友定奋然兴义兵，捣贼垒，擒

　　取天麟、福山、文甫，悉皆屠戮，仍追遗孽至扶竹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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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且暮，贼窥明光遍野，兵甲无际，一人乘白马前后

　　指挥，矢石如注，贼知神兵，敛迹宵遁。大明永乐丙

　　申，沙邑山寇陈添保等，越县城劫财物，官民癖舍，一

　　婚无遗。退经玉华骚，普为灰烬，惟明溪一乡预避之。

　　贼见四壁罄空，不惬所图，方欲纵火，惊闻哨声山震，

　　捐命窜奔。适官军追及，杀死几半。明溪室家相庆无

　　虞，赖神之力哉!

　　同书并录有《夫人月下吟》、《宋皿相文天祥渴庙留题》等

　　诗。《夫人月下吟》已见于《临汀志》，仅有几处异文(如

　　“少习”作“幼习”，“常趁岐”作“常爱怜”、“职军史”作

　　“作鸳侣”等)。《宋垂相文天祥渴庙留题》诗云:

　　百万貌琳扫犬羊，家山万里受封疆。

　　男儿若不平妖虏，惭愧明溪圣七娘。

　　根据以上所记及其他材料，我们来讨论几个间题。

　　一、道光《重纂福建通志》卷27《坛庙》亦记有客闻

　　七娘吟诗的故事，但诗句有一处重大改动:《临汀志》和明

　　代正德《归化县志》所记“命既段兮难收拾”，在《重纂福

　　建通志》里改为“良人命段难收拾”。按照《临汀志》和明

　　正德版《归化县志》所记“命既段兮难收拾”句及上下文

　　来理解，病段于明溪道中的是萃七娘;而照《重纂福建通

　　志》所记“良人命段难收拾”句，则病段于明溪道中的是

　　萃七娘的丈夫。从后一种说法又衍出另外一段故事:

　　惠利夫人是五代时一位烈女，她知文达理，又有

　　医术，婚后随夫从江西出征到福建，征途上其夫病逝，

　　她就在明溪雪峰镇为百姓诊病，后逝于明溪，群众为

　　143

　　了纪念她的好品德，建庙塑像祭祀。①

　　按照“良人命段”的说法，苹七娘才有生前行善于明溪的

　　时间。否则，萃七娘于途间“忽染山岚命丧夭”， “命既

　　残”矣从何衍出这一段动人故事呢?但是，将七娘“命

　　段”改为“良人命段”同诗之上、下文抵悟。“良人命段”

　　句及其衍生情节同诗中“独将骸骨葬明溪”、“孤坟”、“绝

　　祀”不符。按照常理，妻子未亡，伴于墓侧，四时奉祀，就

　　不当有“孤”、“独”、“绝”之说。

　　在我看来，萃七娘的倩说本来应如《临汀志》、《显应

　　庙记》所记，萃七娘病段明溪道中并葬焉，民间最初构室

　　以祀则是出于对“厉鬼”的同情。其后，萃七娘死后显灵

　　的传说提升了萃七娘的地位，人们开始编造其生前行善的

　　事迹。有关萃七娘生前行善的传说，明代已有流传，明成

　　化十八年(1482)任归化知县的赖永正有《夫人庙》诗②，

　　诗中“共说生前济险艰”句透露了此中消息。

　　应该说，七娘崇拜经历了一个从鬼到神、从厉鬼崇拜

　　到神明崇拜的过程。

　　二、与妈祖不同，苹七娘的主要功能不是拯溺济渡，而

　　是御寇助战。《显应庙记》所记萃七娘显灵七例，其中六例

　　为御寇助战之属，《临汀志》所记一例也是萃七娘御寇助战

　　的事迹。明正德版《归化县志》所录题咏“夫人庙”的诗

　　篇也以赞颂其“英雄”事迹为主。宋垂相文天祥诗有“男

　　儿若不平妖虏，惭愧明溪圣七娘”句，福建左布政使姚龙

　　诗有“英灵默佑一方全”、“古来多少英雄士，谁及明溪圣

　　① 纪洞天《明澳岁时习俗》，载《明溪文史资料》第1辑。② 诗收明

　　正德版《归化县志》.

　　144

　　七娘”句，行人林则方诗有“见说通灵能捍患，停骚特地

　　为题诗”句等。清代周亮工《闽小记》所记一则萃七娘的

　　传说也同战事有关:

　　汀西丘坑口，拨土一寸许，即有明珠，大如栗，色

　　若水晶，较之珠光少晦。相传为圣七娘率师至此，有

　　珍珠伞为敌所破，当即咒日:男拈之成水，女拈之成

　　粉。虽事属荒唐，而男女得珠者，诚如所传。

　　萃七娘御寇助战的功能又常表现为避免战祸，如《显

　　应庙记》所记“余党被执者告云，始至境，四望旗帜罗列。

　　贼众胆寒，计无所出，竟伏诛”、“复祷神祠，方拟迎敌，贼

　　惧潜退”、“贼知神兵，敛迹宵遁”、“方欲纵火，忽闻哨声

　　山震，捐命窜奔”之类，吓退敌兵、不战而胜。这反映了

　　客家民间向往和平的愿望。

　　三、萃七娘有“圣七娘”之名，但客家民间信仰里另

　　有一个“圣七娘”，称“五道圣七娘”。《临汀志》记:

　　灵应显庙在州东兴贤门内。初无境王(即开元观

　　土地)、灵枯将军(即五道圣七娘郎神)、灵顺夫人

　　(即五道圣七娘神)三神庙，闽永隆IN’封创，宋朝景德

　　中合为一庙，绍圣间重修，崇宁间赐庙额，后各坊皆

　　有庙食。

　　民间俗神常有异神同名之事，如漳州“保生大帝”称“大

　　道公”，泉州清源山左峰大道岩神人秦大道亦称“大道公”。

　　四、萃七娘的“神诞”为六月十一日。但正月“初一

　　这天，城关的明溪人照例要到惠利夫人庙朝拜惠利夫人

　　的”，“六月初五，人们将惠利夫人神像抬出庙宇，并且浴

　　以香汤，换上了御赐的袍带。”一初九、初十，连日抬着

　　惠利夫人的神像游行，到处是人山人海，十分热闹。”“农

　　145

　　历六月十一，这才是惠利夫人的诞辰，县官绅士们都要到

　　惠利夫人庙致祭，并且大吃大喝一番”。①这一盛况，在明

　　正德版《归化县志》里已有记载:

　　惠利夫人出游，俗以六月十一日为夫人诞辰。岁

　　推数人为首。先期各街具鼓乐，扮优戏为技巧，弃夫

　　人至平纬祖庙。市中富者竞为供肩舆役以为荣。初九

　　始， 日宰一牛于本庙，宴饮愈诞辰乃止。

　　五、萃七娘(圣七娘庙)称“感应惠利夫人庙”、“七

　　娘庙”、“感应祠”、“显应庙”等。其中“显应庙”之额的

　　由来，张永隆《显应庙记》有记，略谓:

　　伏蒙移委宁、顺、连、邵四县官躬诣核实，钦降

　　庙额日“显应”。

　　从《显应庙记》之上、下文看，其时在宋嘉定己已

　　(1209)至宋端平丙申(1236)年间。张永隆是清流县人，

　　明永乐二年甲申(1404)进士。

　　然而，((临汀志》有记:

　　显应庙在宁化县西，地名草仓，长孙将军祠也。将

　　军讳山，闽时锐将，护当挽至县而没，称“草仓将

　　军”，后出灵响，自是阂县敬信，有求必获。宋朝天圣

　　间， 永福、进贤二坊人争土牛，讼于潜台，檄分为二

　　庙，一曰通圣，一日崇兴。旧传，崇兴祠前乃东京孔

　　道，南渡初垂相李公纲经过，有诗云:“不愁南履长南

　　滴，满愿灵旗助北征。醉彻一杯揩泪眼，烟云何处是

　　三京?”嘉定间赐庙额日“显应”。绍兴初产瑞芝，郡

　　守林公忌有诗记其事。

　　① 纪洞夭《明溪岁时习俗》，载《明澳文史资料》第1辑。

　　146

　　李世熊《宁化县志》则记:

　　“一旧祠为草仓祠，在邑治西南三里，祀长孙将

　　军也。将军名山，伪闽之锐将，护当挽至兹土而没，数

　　著灵金， 民争庙祀之。宋嘉枯赐额日“显应”。

　　从以上记载，在宋代，“显应”之额竟分赐两庙，是何原故?

　　张永隆《显应庙记》也记有“神之显应，前代褒封，古今

　　传颂，而国朝(按:指明朝)不登祀典”的质疑。本着多

　　闻网疑的精神，姑记之以侯识者。

　　在客家民间信仰里，妈祖有如慈母，萃七娘则若侠女，

　　在她们身上寄托了客家人善良美好的愿望。

　　客家住区还有另外一些女神崇拜。如，临水夫人崇拜

　　也传入部分客家住区。乾隆版《永定县志》卷二《营建志

　　?? 坛庙》，记永定县有“夫人宫”祀临水夫人。在永定客家

　　民间，临水夫人俗称“顺天圣母”，“夫人宫”则俗称“圣

　　母宫”。又如，广东长乐县等地客家民间信仰里有“谢圣仙

　　娘”之神。相传，谢圣仙娘名谢二，元末明初长乐大岭村

　　人。自幼有灵异，能剪纸化为兵、马、刀、枪、剑、戟，又

　　能变身化为木、石、动物，能涉水如履平地，又能腾空飞

　　行。房学嘉《客家源流探奥》(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94年

　　版)报告:

　　据查考地方文献，长乐县历史上确有谢二这个人。

　　由于她胆识过人，在村里很有号召力，曾多次组织村

　　民据险抗御外敌的入侵，保证了村寨的安宁。谢因而

　　深受村民的尊敬，在她死后， 乡人建祠庙纪念她。随

　　着历史的推移，谢二被演化成人格神，被地方尊为

　　“谢圣仙娘”。现在长乐县仍有“谢圣仙娘”庙多座。其

　　中最有影响香火最盛的，即是建在大岭村最高的山顶

　　147

　　上的宫庙，内供有“谢圣仙娘”的神像。

　　1991年由广东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五华县志??文

　　物胜迹》中载:五华县双华墟西5里有一英烈庙，专

　　“为祭祀明代救封英烈相女‘谢圣仙娘’而筑。相传她

　　是位智勇双全的女头领，曾在双华大径、军营一带与

　　张、毛、李三都司抗争，靠群众和智慧打了许多胜

　　仗”。

　　第二节三山国王、石固大王

　　三山国王通常被认为是客家移民始奉和客家住区特有

　　的“守护神”。

　　陈运栋《客家人》(台北联亚出版社1981年版)说:

　　“三山国王，为客家移民的守护神”;刘还月《台湾岁时小

　　百科》(台北台原出版社1984年版)有“客家人的守护神

　　—三山国王之语”，其《1994台湾文化年历》(台北台原

　　出版社1993年版)又谓:

　　三山国王自古以来便是粤东民众信奉的守护神，

　　客家人渡海来台时，大都也带着三山国王的香火共同

　　渡海而来，并在每一个初拓有成的地方建庙奉祀，这

　　些地方后因闽籍移民入侵，客家人不是迁徙他地便被

　　同化，但三山国王庙却依旧保留下来，因而也成了闽

　　人聚落客家庙的奇特现象。这种现象在拥有三十六座

　　三山国王庙的兰阳平原最为明显; 台中平原沿海地带

　　的闽人社会中，也存有少数的三山国王庙。

　　刘佐泉《客家历史与传统文化》也说:“三山国王，为粤东

　　客家人信奉的守护山神，清朝中叶客家移民迎奉迁台，此

　　148

　　庙惟客家地区有之”;房学嘉《客家源流探奥》则谓:“三

　　山国王神。这类神庙不仅客地有，潮汕地区也有。初主要

　　为客家人崇拜，后潮汕民间也崇拜。”

　　这种看法和说法是否合于实际、有何来由?三山国王

　　崇拜经历了怎么样的播迁过程?循着这两个问题来寻其脉

　　络、辨其面目，当可略知三山国王崇拜之种种情况。

　　将三山国王认定为客家始奉和特有的神明，这种看法

　　和说法最早出于台湾学者。我们先从台湾的情况说起。

　　台湾在历史上曾是一个五方杂处的移民社会。在移民

　　社会阶段，“以不同祖籍的地缘关系组合为主”是其社会结

　　构方面的主要特点①。与此相应，民间信仰也有一个“分类

　　信仰”的时期，即不同祖籍的信民祭祀各自的祖籍神而形

　　成不同的信仰祭祀圈。如《台湾省通志稿??人民志??宗教

　　篇》(台北成文出版社1983年版)所记:“泉州人则信奉广

　　泽尊王，漳州人则信奉开漳圣王，粤人则三山国王”。据日

　　据时期“台湾总督府文教局社会课”的《社寺台帐》(1930

　　年)，台湾各地有三山国王庙121座，其中彰化县永靖乡甘

　　霖宫、彰化县社头乡杭桥头镇安宫、彰化县鹿港镇埔卷里

　　霖肇宫、宜兰县员山乡三山国王庙等4座是直接从“广东

　　潮州府揭阳县阿婆墟”三山国王庙分香或分身而来的，其

　　余各庙主要由这四庙分出。

　　在台湾，闽南人和客家人的关系往往表现为“闽人”和

　　“粤人”的关系，粤东移民里的客家人和闽南人(福佬人)

　　被统称为“粤人”，粤人的聚居地则被称为“客庄”，如陈

　　梦林《诸罗县志》(1724)记:“俗称粤人所居曰客庄。”福

　　① 参见陈孔.立《清代台湾移民社会研究》，厦大出版社1990年版。

　　149

　　建汀州客家人在台湾也归附于“粤人”，如清代道光年间林

　　树梅《与曹怀朴明府条陈凤山县初政事宜书》记:

　　??其东南下淡水溪北自刺仔寮至哗吱尾附山一

　　带悉粤籍居民，居八十余庄，离埠城远者六十里近者

　　二十里，余皆闽籍泉漳之民。而闽之汀州与粤连界，亦

　　附粤庄。闽、粤向来分类。

　　闽之汀州客家人在台湾归附“粤庄”，我们可以举出一个典

　　型的事例来:上杭白砂傅于天于1870年以“上杭县凛膳

　　生”考取“同治庚午科第一名贡元”，其后，傅于天移居台

　　湾，归附于台湾彰化县粤庄(客庄)之一的东势角三角庄。

　　这一情况直接影响了台湾三山国王崇拜之始奉者的认

　　定。如上所述，三山国王崇拜是由粤东移民从粤东播迁入

　　台的;粤东移民包括了客家人和闽南人(福佬人)，又有闽

　　之汀州的客家人归附之。但是，“粤庄”与“客庄”、“粤

　　人”与“客家人”在台湾是通用和通称的，于是有了客家

　　人“始奉”和“特有”三山国王崇拜的看法和说法。

　　三山国王由粤东移民始奉入台，粤东移民里包括了客

　　家人和闽南人(福佬人)，而三山国王在台湾的祭祀圈，也

　　包括了客家信民和闽南(福佬)信民两个主要成份，如刘

　　还月《台湾岁时小百科》记:

　　屏东县的第一大镇潮州， 目前虽然闽粤居民各占

　　一半，街市的主要语言以闽南话为主，但客家人的守

　　护神—三山国王，却是潮州地区主要的信仰中心，街

　　市内的三山国王庙，更是当地规模最大的庙宇。??享受

　　闽、粤两籍人士的香火。

　　现在来看三山国王祖庙所在地广东潮州的情况。

　　元代刘希孟《明既庙记》记:

　　150

　　考潮州西北百里有独山，越四十里有奇峰日玉峰。

　　峰之右有乱石激湍，东潮西惠，以石为界。渡水为明

　　山， 西接梅州，州以为镇。越二十里有巾山，其地名

　　霖田，??”佩当隋时失其甲子，以二月下旬五日，有神

　　三人，出巾山之石穴，自称昆季，受命于天，镇三山，

　　托灵于玉峰之界石，因庙食焉。地旧有古枫树，降神

　　之日，树生莲花，纷碧色，大者盈尺，咸以为异。乡

　　民陈姓者白昼见三人乘马来招己为从，忽不见。未几

　　陈遂化。众尤异之，乃谋于巾山之麓，置祠合祭。前

　　有古枫，后有石穴，水旱疾疫，有祷必应。

　　胡朴安《中华全国风俗志》记:

　　潮民酷信神权。每值元旦，无论贫富，青集里中，

　　旷场筑棚，从庙中捧泥塑金雕之木偶置其上。像如齐

　　天大圣、三山国王(三山国王据谓为妖魅，以其屡拯

　　人于濒危间，民德之，故勒像为祀，以垂不朽云。其

　　事渺不可稽，姑妄听之)、七圣娘娘等。愈时，一人身

　　披红衣，头围赤布，隐语喃喃，跳跃而至。自言为某

　　神某仙，男女一惟其言是听。争询疾病休咎及年喜财

　　运，”一数辈男子，乃将偶像捆载一兜，而以四人肩

　　之，一人执大旗为先导，遍历里中大小各巷，始返之

　　原处。

　　从以上记载看，三山国王的始奉者是隋代粤东的当地居民，

　　而其时其地罕有客家先民的活动;三山国王的祭祀者主要

　　是“潮民”，客家先民及其后裔在潮州只是“潮民”的一部

　　分。“潮民”(即潮州人)还包括了闽南人(福佬人)。照此，

　　则客家人“始奉”和“特有”三山国王崇拜的看法和说法

　　也不合于三山国王祖庙所在地粤东的实际。

　　151

　　三山国王崇拜不为客家人“始奉”和“特有”，这是一

　　个显见的事实;另一个显见的事实是:客家民间信仰里奉

　　有三山国王。“潮及梅、惠二州，在在有庙”①记录了梅州

　　客家住区乃至粤东各地客家民何三山国王崇拜的盛况。在

　　粤东、台湾、东南亚，客家人是三山国王祭祀圈里不可或

　　缺的信民。台湾的客家移民主要来自粤东，台湾的粤东客

　　家移民并且成为台湾三山国王祭祀圈里的主要信民。台湾

　　有许多三山国王庙最初是由粤东客家移民创设的，台湾的

　　兰山国王庙因而有了“客家庙”之称。在粤东、台湾、东

　　南亚的三山国王崇拜里，客家人亦与有力焉。

　　关于三山国王，民间有“妖魅”、“石神”、“山神气

　　“公王”(土地神)、“义勇”等多种传说。《中华全国风俗

　　志》所记“三山国王据谓为妖魅，以其屡拯人于濒危间，民

　　德之”和《明现庙记》所载“有神三人，出巾山之石穴，自

　　称昆季、受命于天，镇三山，托灵于玉峰之界石”外，吴

　　滋涛《台湾民俗》(台北众文图书有限公司1980年版)记:

　　相传，唐代潮州匪贼蜂起，皇帝虽御驾亲征，却

　　不能征伐，此时山神显灵，救护官军，平定之， 自此

　　放封祀为三山护国王。又传，宋朝时有陈有连之叛乱，

　　.

　　易帝曾去讨伐，其魔下九十九阵将均告败亡，皇帝也

　　逃难蒙尘。时，前面有一条大河，帝不能渡涉，而匪

　　贼却追在后面。在此危急之际，见对岸三山扬有数条

　　军旗，于是向之求援。不久果然来了一头驾马，乘帝

　　安然涉河脱危。帝于还都后，即派人往三山详查援军，

　　惟山上已不见人迹，于是始认为是山神之加护，故祀

　　困刘希孟《明双庙记》。

　　152

　　之。

　　罗滨《脸分红黑白，公王即国王》①报告说:

　　梅县浮坑风景区内的三山国王庙，当地人称为

　　“公王庙”。“浮坑公王最灵”、“浮坑公王保外乡”成了

　　人们的口头语??

　　贝闻喜《潮州三山神的由来及其对马来西亚、台湾等地的

　　影响》②记:

　　巾山、明山、独山的三位国王乃昔日忠义护国安

　　民的三位勇士，前后曾救过隋朝开国君主杨坚及隋末

　　恭帝杨侗，被封为开国驾前大将军及大元帅。”一归

　　化后又曾显灵于唐、宋一。二

　　在有关三山国王的传说里，“山神”说是其中心。“妖魅”、

　　“石神”都可以是“山神”的别称，《国语??鲁语》:“木石

　　之怪日夔、姻蛹气鲍照《莫城赋》: “木魅山鬼、杨澜

　　《临汀汇考》:“木石，谓山也”。将三山国王当作“公王”乃

　　是将“山神"当作土地神，这属于客家民间土地神崇拜的

　　一种现象:将当地有灵验的其他神明认作土地神。③至于

　　“义勇”说，我们应该格外加以注意。按照这一说法，“巾

　　山、明山、独山的三位国王”是义勇英魂。质言之，三山

　　国王不同于一般从“木石之怪”、“木魅山鬼”演变而来的

　　山神，他们具有“人鬼”的身份，属于“先贤气以“先

　　贤”出任“山神”，三山国王多少有了“进宦之士”的色彩。

　　山神具有地域性，所谓“本山之神”。作为粤东独山、

　　明山、巾山之神，三山国王崇拜因而囿于粤东而不及于闽

　　载《客家纵搜》第2辑。② 载《韩山师专学报》1，93年第1期。

　　参见本书《伯公祟拜》一节。

　　①③

　　153

　　西、赣南等近邻地区。然而，三山国王崇拜却远播及于台

　　湾、东南亚各地。

　　作为山神，三山国玉越出“本山”播迁入于“外乡”的

　　现象应该作何解释呢?

　　从移民的流向和移民对于祖籍神的情感指向(依恋和

　　信赖)两个方面可以得到部分的解释，但人们仍可存疑:为

　　什么其他地区的山神不曾随当地移民的流动而越位呢?

　　我在上文描述的情况已经可以说明，三山国王崇拜是

　　自然物(山、石)崇拜、神明(土地神)崇拜和鬼魂(先

　　贤)崇拜的混杂。对于某一自然物、对于某一方土地神的

　　崇拜都有特定的区域限制，其理至明;对于先贤的崇拜，自

　　古以来就有“法施于民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

　　国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礼记)})、“崇德报功则以

　　祀”、“护国佑民则以祀”(《嘉庆会典)))之类原则而随处

　　可行。

　　这里，请允许我说一句俏皮话:“山神”的身份是居住

　　证，它限定了“山神”的居住地;“先贤”的名份却是通行

　　证，它允许“山神”庙食他乡。看来，这是三山国王崇拜

　　越出本山的原因所在。

　　在粤东移民的新居地‘俗称“新山”，如台湾，三山国

　　王的“山神”身份仍然受到看重:“三山国王是明山、独山、

　　巾山之神”是信民莫不知晓的常识，台湾中部北斗镇沛霖

　　宫、员林镇霖兴宫和霖肇宫还分别祭祀“独山国王”、.“巾

　　山国王”和“明山国王”;三山国王作为“信仰中心”或者

　　“主神”的地位，在台湾等新居地仍然得以维持，台湾的所

　　谓“粤属信仰”或者“客家庙”就是以“主祀三山国王”为

　　识别标志的，这在刘还月《台湾岁时小百科》关于台湾屏

　　154

　　东镇潮州镇“主要的信仰中心”、“当地规模最大的庙宇”的

　　报告里也可以得到印证;三山国王的祭祀习俗，如二月廿

　　五日例祭、绕境巡行之俗等，在新居地仍沿行不衰。

　　石固大王又称石固公王。《临汀志》记:

　　助威盘瑞二王庙在长汀县南驻扎寨。长老相传，汉

　　末人以身御敌，死节城下，时有显应，众创庙宇号

　　“石固”。一日，庙前小涧涨溢，忽有神像乘流而至，自

　　立于石固之左，众异之，号“石猛大王”。后以息火功

　　封左王为“石猛助威”，右王为“石固盘瑞”，宋朝元

　　丰间创今庙。

　　清代康熙版《武平县志》记:

　　石固庙，在县南二里小隆兴。

　　房学嘉《客家源流探奥》记:

　　(福建武平)大绩村没有寺庙，菩萨进村后被安放

　　在徐家祠堂。祠堂规模很大，分上、下堂，上堂两旁

　　各有一个房间，下堂两边则各有一个大厅。神坛供奉

　　神明比较多，分为若干排。中间一排，居中的是古佛

　　菩萨，居右的为开山祖师，居左的为五谷(神农)大

　　帝。前排则供五尊形态各异的观音菩萨。再前排是用

　　一块大红纸做的神牌，上书各地方神明，居中的为水

　　口寨福主公王、定水寨石固、石猛大王“二

　　又记，广东梅县丙村镇黄坑村石峡公王庙供有石固大王之

　　神位。

　　福建上杭白砂乡大麻地村、官庄乡树人村等地也见有

　　石固公王庙。

　　石固大王是由厉鬼(战死者)升格的神明，又被认作

　　“公王”(土地神)，在客家住区有不少庙宇。

　　155

　　第三节定光古佛与伏虎禅师

　　汀州客家民间旧有“三仙二佛”之说，《临汀志》谓:

　　“三仙二佛之名，于汀尚矣。仙事茫不可索，佛应日现著，

　　邦人崇向，日严以亲，是不可不书”。二佛，即定光古佛和

　　伏虎禅师的合称。

　　据《临汀志》所记、所录的材料，定光古佛俗姓郑，俗

　　名(一作法号)自严(又作自岩)，福建泉州同安县人。祖

　　父在唐代曾任“四门斩砍使”，父任同安令。944年，自严

　　11岁时恳求出家，依本郡建兴寺契缘法师席下;950年，自

　　严17岁时进豫章(今江西南昌)，过庐陵，契悟于西峰园

　　净大师;9“年，自严到汀州武平县，驻锡南安岩，1011年，

　　汀守赵遂良延入郡斋;1015年正月六日申时，自严示寂，春

　　秋八十有二，僧腊六十有五。

　　自严生前，人称“和尚翁”，亲之也;灭度，则皆曰

　　“圣翁”，尊之也。1075年，诏赐号“定应";1104年，加

　　号“定光圆应”，1133年，嘉“普通”二字;1167年，又

　　嘉“慈济气1240年，有旨赐额曰:“定光院”，又赐八字封

　　号，内易一“圣”字，称“定光圆应普慈通圣大师”。

　　定光古佛，祷应如响，名公巨卿有大篇短章致赞叹之

　　意。如，苏轼有诗赞曰:

　　定光石佛，不显其光，舌椎透穿，大千为囊。卧

　　象出家，西峰参道，亦俗亦真，一体三空。南安石窟，

　　开甘露门。异类中往，无天中尊。彼逆我顺，彼顺我

　　逆，过即追求，虚空鸟集。驱使草木，教诲蛇虎。愁

　　霖出日，枯旱下雨。无男得男，无女得女。法法如是，

　　156

　　谁夺谁与?令若威怒，免我伽梨，既而释之，遂终白

　　衣。寿帽素履，发鬓带播。寿八十二，与世内波。穷

　　崖草木，枯腊风雨。七闽香火，家以为祖。萨都御天，

　　宋有万姓。乃锡象服，名日定应。

　　定光古佛在民间又有“见世佛”(即现世佛，活菩萨也)之

　　誉和定光佛转世的传说(定光佛梵名提垣揭佛，译言锭光

　　佛或燃灯佛，锭光又作定光。有足曰锭，无足曰灯。据说

　　此佛出世之日，买五茎之莲奉佛，因而得未来成佛之记

　　别)。

　　伏虎禅师，俗姓叶，法名惠宽，福建宁化县人。长得

　　业于本郡开元寺，遍游诸方，悟旨而返。945年，驻锡于汀，

　　创庵名曰“普护”。962年九月十三日示寂。

　　1070年，赐庵为“寿圣精舍”，其后多次赐封，累封至

　　八字，称“威济灵应普惠妙显大师”。

　　伏虎禅师和定光古佛生前在汀州活动的时间相衔接

　　(伏虎禅师:945一962年，定光古佛:964一1015年)，死

　　后受封时间则相交叉(伏虎禅师:1070一1184，赐庵名、封

　　号，累封至八字;定光古佛:1075一1240，赐庙名、封号，

　　累封至八字)。

　　1174年，长汀郡守从武平均庆院迎奉定光真相入于州

　　后庵，又于广福院迎伏虎禅师真相，差肩为宾主，以便祈

　　祷。

　　在民间传说里，定光古佛和伏虎禅师的主要事迹包括:

　　一、祷雨救旱。《临汀志》记:

　　(南唐保大)七年，汀苦旱，靡神不宗，郡将闻师

　　道行，结坛于龙潭侧，延师致祷。师云:“此方旱气潘

　　甚，实众生罪业自速其辜，今当普为忏悔，七日不雨，

　　1 57

　　愿焚其躯。”及期，旱如故。师延跌坐，命屠火于薪，

　　众骇愕，火未及然，油烟四起，甘雨倾注，师日:“未

　　也，水流束薪乃已”。未几果然，见闻赞叹。

　　林国平、彭文宇((福建民间信仰》谓:“这一传说在民间广

　　为流传，《闽都别记》第54回中的僧义收焚躯祈雨的故事，

　　实际上就是取材于伏虎大师祈雨的故事。”伏虎禅师积薪危

　　坐的祈雨之术也是其来有自的，上古汤王曾施此术求雨，事

　　见《淮南子》、《吕氏春秋》(详见本书《黑白巫术:预制吉

　　凶的秘法》一节)。《临汀志》说:“绍兴七年救封‘净戒慈

　　应大师’，时在汀者犹未封圣院，乾道三年改赐‘广福’，师

　　所经从辄成也。至十二年乃赐号于汀，早‘威济’，乾道三

　　年加号‘灵应，，淳熙十一年复加‘普惠’，皆以救旱功”;

　　李世熊《宁化县志》亦谓:“历绍兴、乾道、淳熙，以救旱

　　功，累封威济灵应普惠禅师”。可见，祷雨救旱是伏虎禅师

　　的主要事迹。定光古佛也有“枯旱下雨”之功，如《临汀

　　志》记:“熙宁八年，郡守许公尝表祷雨感应，诏赐号‘定

　　应，”;又记:“咸秩(按:咸秩即郡守胡咸秩)阂雨，差吏

　　入岩(按:指武平南安岩定光古佛驻锡处)祈祷，师以渴

　　付来吏，甫至郡而雨作，岁乃大熟”。

　　二、驯服野兽。据《临汀志》，定光古佛初到武平，见

　　南安岩山势峭峻，抚然叹曰:“昔我如来犹芦穿于膝、鹊巢

　　于顶，而后成道。今我亦愿委身此地，以度群品，若不然

　　者，当使残碎如徽尘”。其后，大蟒猛虎皆俯伏而去。又曾

　　削木书揭，毙虎于路。伏虎禅师亦因汀州“州境山谷深窈，

　　虎豺出没为害，师以解脱慈悲，力为之训饰柔服”而得

　　“伏虎禅师”之号。李世熊《宁化县志》记:

　　州有白额虎为害，午后路绝行人。师入山为虎说

　　158

　　法，虎俯伏若受律戒者。州人遂呼为伏虎禅师。时南

　　唐保大三年也。

　　三、活泉止水。长汀平原山有龟峰狮石之胜，众为创

　　庵于此，名“普护”，伏虎禅师居之。庵侧一岭刺天，名

　　“吊军岭”(又作“调军岭，’)，高峻无水，伏虎禅师于石上

　　顿锡三下，泉涌如注，至今不竭。定光古佛亦有活泉之术。

　　江西南康盘古山有井无水，定光古佛泛舟而往，至山观井

　　无水，遂以杖三敲云:“快出!快出1"半夜有落泉溅崖之

　　声，井水满溢。长汀州后庵有枯池，定光古佛应郡守之请，

　　投揭池中而水溢。定光古佛并曾在大和县怀仁江、长汀县

　　龙潭投褐止水，解除洪患。

　　四、治河护航。相传，定光古佛曾使广东梅州溪流改

　　道，又曾于汀江河道上施术尽除搓桩。((临汀志》记:定光

　　古佛“经梅州黄杨峡，渴而渴水，人日:‘微之’，师微笑，

　　以杖遥指，溪流源涸，徙流于数里外，今号‘干溪”，;又

　　记:“泛舟而往，江有搓桩常害人船，师手抚之曰:‘去，去，

　　莫为害!’当夕无雨，水暴涨，随流而逝”;又记:“祥符初

　　有僧自南海郡来，告曰:‘今欲造砖塔，将求巨舰载砖瓦，

　　惠州河源县沙洲有船插沙岸，无能取者，愿师方便’。师曰:

　　‘此船已属阴府’。僧复致恳，师乃书褐与僧，僧持往船所，

　　船应于拔”。

　　五、赐嗣送子。据((临汀志》记载，武平南安庞院是

　　定光古佛于大中祥符年间亲自创建的。长汀距武平南安岩

　　三百里，往来不便，元枯年间在长汀县东南三里另创南安

　　庞院为郡人祈攘之所。绍兴年间，长汀郡守詹尚方有营葺

　　长汀南安房院之意，忽有乡民叶姓者到县衙来，说是曾梦

　　见一个和尚携节扣门，告诉他:“郡守有意修葺南安庞院，

　　159

　　如果你能施舍木料，将使你有子嗣。”醒来告诉妻子，梦也

　　应验了，所以前来施舍木料以为营葺之用。元代刘将孙

　　《汀州路南安岩均庆禅寺修造记》记录了另一个定光古佛送

　　子的故事:长汀郑姓农人求子，定光古佛托梦告诉他，明

　　年将举一子，嘱预制一块木牌，佛将代为命名。农人制就

　　木牌一块，四寸见方。不久，果然得了一子。定光古佛到

　　来一看，叹息说:“为什么不做一块大木牌呢?你的子孙将

　　富有，但寿命不长。”农人要求改制、定光古佛说:“这出

　　于你的本意，不可以改动了。”定光古佛为农人之子命名日

　　“郑安”。清代无名氏《定光大师来岩事迹》也记有定光古

　　佛送子的故事:

　　宁化余某，求嗣立应。后夫妇袍子齐来叩谢。距

　　岩二十里，子忽毙。余夫妇敬心不改，把子暂寄荒岭，

　　仍亲到岩。致斋毕，乃归，视子坐食馒头，遂尽舍财

　　产入寺。今其岭犹传“寄子”云。

　　《闽杂记》还记录了“无子者”抢“佛子”的生动情节:

　　长汀县向有抢佛子之俗。每年正月初七日，定光

　　寺僧以长竹二竿悬数十小牌于秒，书伏虎佛号，无子

　　者群奉之而行，自辰至酉，咸以长钩钩之，一坠地纷

　　然夺取，得者用鼓乐迎归供之，以为举子之兆。

　　六、避免战祸。《临汀志》于“救赐定光圆应普慈通圣

　　大师”(定光古佛)条下记:

　　绍定庚寅，碟寇挺起，干犯州城，势甚岌岌，师

　　屡现显。贼驻金泉寺，值大雨，水不得渡;晨坎，粒

　　米迄未熟，贼众饥困。及战，师于云表见名旗，皆有

　　草木风鹤之疑，遂惊愕奔口，祈求乞命。汀民更生，皆

　　师力也。

　　1 60

　　又于“救赐威济灵应普惠妙显大师”(伏虎禅师)条下记;

　　绍定群盗犯城，多方保护，显大威力，师与定光

　　实相叶赞。

　　李世熊《宁化县志》亦记:“绍定间，碟寇犯郡城，守者每

　　夜见二僧巡城戒勿懈，疑即师(按，指伏虎禅师)与定光

　　也”。《定光大佛来岩事迹》则记:

　　国朝顺治三年，大图章京率兵至百步铺，见二僧

　　云:“城即开，幸勿伤民1"明日，复从卧龙岭洒水。章

　　京询悉，诣寺揭帐视之，知即定光与伏虎二佛也，命

　　鼎新其宇。

　　此外，民间还有定光古佛、伏虎禅师“法力无边”的

　　种种传说，如《临汀志》记:

　　遂良授代以晴请，运使王赞过岩以雪请，皆如答

　　应。真宗朝尝斋于僧，对御一榻无敢坐者，上命进坐，

　　僧答日:“佛祖未至”。少顷师至，白衣钠帽，儒履攀

　　拳，即对御就坐。上问:“师从何来?甚时届道?”答

　　日:“今早自汀州来”。问:“守为谁?"日:“屯田胡咸

　　秩”。斋罢，上故令持伊蒲供踢咸秩，至郡尚懊。表谢，

　　上乃谓师为“见世佛”，御赐周通钱一贯文，至今常如

　　新铸。

　　在以上传说里，定光古佛能变化气候、片刻间从汀州至于

　　京城，又有“佛祖”之尊，是法力无边的膏僧。

　　现在来谈谈定光古佛崇拜和伏虎禅师崇拜的几个间

　　题。

　　一、定光古佛出于闽南，在同安县出生和出家，但在

　　闽南地区却罕有传说、庙宇和信民。这一现象是不能仅仅

　　用“定光古佛生前主要活动于客家住区”一语来解释的。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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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在客家住区以外的某些山区也有定光古佛的传说、庙宇

　　和信民。如清乾隆版《泰宁县志》记:

　　定光古佛，名自岩。泉州人。乾德间驻锡于邑之

　　保幸寺，跌坐三月余。夏日偶游叶家案，见儿童饮于

　　溪，因谓曰:“溪水夏则不净，不宜饮”。遂随手指地，

　　涌泉成井，夏清冬浊。后在汀州武平之南安岩示寂，邑

　　人塑其像，称日南安公。

　　建贩县铁狮山有定光岩，“.深邃奇绝，中祀定光佛”;①顺昌

　　芹山，“里人以为定光佛第二道场”②??

　　应该说，定光古佛是客家人为适应山区农耕社会之种

　　种需求(风调雨顺、水源充沛、劳力充足、无灾无祸)而

　　创造出来的不僧不俗、亦僧亦俗、不佛不神、亦佛亦神的

　　崇拜对象，所以定光古佛崇拜盛行于山区、尤其是客家山

　　区。

　　二、福建沙县洞天岩旧有定光古佛卧像，清代陈芳楷

　　《题洞天岩睡像》诗云:

　　定光何处禅，冷卧灵岩上。

　　阅世愉开眼，依稀成睡像。

　　近年又重雕了长38米、高11米、宽10米的定光古佛卧像。

　　1994年9月，定光古佛卧像“开光”典礼举行时，笔者适

　　在沙县，躬逢其盛。沙县有“定光禅院”，始建于唐;又有

　　“仙人迹”，相传是定光古佛留下的脚印;另有定光古佛与

　　惭愧祖师的传说，略谓:

　　(惭愧祖师)潘了拳，沙县夏茂洋元粉干曲人，生

　　于唐宪宗元和十二年(817)三月二十五日。相传，他

　　① 《八闽通志李卷五《地理》。②《八闽通志》卷十《地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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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呱呱坠地时左手抱拳而不能伸开，三天三夜啼哭不止。

　　父母异之，为其取名“拳”。第四日，门外来了个化缘

　　和尚，在这婴儿手背上划个“了”字，并口诵渴语:

　　“不张不了，不了不张，一张即了，一了即张。”言毕，

　　婴儿拳头当即张开，哭声立止，和尚亦无影无踪。此

　　后，这婴儿遂名“了拳”，小名“阿了”。据传，那和

　　尚便是“定光佛”的化身。①

　　惭愧祖师在客家住区也有不少庙宇、信民和传说，容在下

　　文补述。现在应该指出的是，沙县民间信仰里的“定光

　　佛”同客家民间信仰里的“定光佛”有所不同、又有所关

　　联。按照沙县的民间传说和史料记载，“定光佛”在唐代已

　　有庙宇和显圣的事迹;根据客家住区的民间传说和史料记

　　载，则定光佛是宋代僧人，在宋代才有庙宇和显圣的事迹。

　　两者之间的关联乃在于，民间有定光佛转世的传说，宋人

　　朱弃《曲消旧闻》谓:

　　五代割据，千戈相侵，不胜其苦。有一僧，虽佯

　　狂而言多奇中。尝谓人日:“汝等望太平切，若要太平，

　　须待定光佛出世始得”。至太祖一天下，皆以为定光佛

　　后身者，盖用此僧之语也。②

　　沙县的定光佛和客家住区的定光佛，生年不一，这可以用

　　定光佛的转世(出世、再出世)之说来解释。民国版《武

　　平县志》所记诸说的出入，如杭州法相寺定光佛肉身与

　　(汀州)“府志乃云邑人塑其肉身以祀”的矛盾、出于《湖

　　濡杂记》的“定光佛五代时即有之”的断论同定光佛出自

　　① 引自吴声雅、陈世旺《探访淘金山》.载《福建日报》1994年12月17日。

　　② 转引自林国平、彭文宇《福建民间信仰》，福建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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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代的说法的互异，也可以用转世之说来解释。

　　三、佛教有“肉身菩萨”之说，佛教徒即身证得菩萨

　　境界，具足大智慧、大悲心，称之为“肉身菩萨”。《坛经

　　?? 行由品》记:

　　六祖慧能初在黄梅弘忍门下作杂役，见土座神秀

　　之渴未见性，便在廊下复书一渴:“菩提本无树，明镜

　　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众人见渴惊讶不

　　已， 说:

　　“奇哉，不得以貌取人，何得多时使他肉身菩萨!"

　　定光古佛和伏虎禅师都属于“肉身菩萨”，在民间有

　　“现世佛”之誉。在客家民间信仰里，类似的“肉身菩萨”

　　还有惭愧祖师、满和尚、月光禅师等。

　　房学嘉《客家源流探奥》记:

　　灵光寺位干程乡县东约80里，原名圣寿庵，始建

　　于唐鱿宗咸通年间(约公元860年)，是唐粤东高僧潘

　　了拳用作传布顿教的演法道场，整个建筑占地0.6万

　　多平方米。潘了拳是福建延平府沙县人。据传其出生

　　时，左拳曲着不能伸，三日后，适有一老僧过其家门，

　　其父抱儿见老僧，老僧以笔在孩子手背上写了一个

　　“了”字，曲拳立伸，张开五指，取名了拳。潘了拳17

　　岁出家，20岁来到阴那山五指峰下，开山结茅，布施

　　施行。潘了拳为人谦虚，自号惭愧，49岁坐化以后，人

　　们以檀香木雕其像，作为纪念，称其为惭愧祖师。传

　　至第二代弟子时，拆掉茅庵，改用砖瓦建筑，立庵名

　　为“圣寿庵”。至宋神宗元丰三年(1080)由御史梅鼎

　　臣捐金扩大重建，并亲书匾额为“灵光寺”。惭愧祖师

　　在闽、粤、赣山区颇有影响，不少寺庙都供奉其像，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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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宁县的宝成寺内，就既有惭愧祖师的供堂，又有六

　　祖惠能的供堂。

　　又引宋代梅鼎臣“灵光寺碑记”云:

　　庚申之岁，予奉天巡守粤东。时七月既望，出巡

　　韩城，舟次程江蓬辣遇滩水汹涌，舟将复溺，忽然从

　　夭而降有一神人身披黄袍，手挥拂子，登舟救援。甚

　　为佩骇， 臣予即维舟滩头询之乡人，者老告予日，此中

　　有一阴那山圣寿庵，此去路隔一十余里，先唐咸通年

　　有得道惭愧祖师平日常显神通，灵应非常，予遂不惮

　　跋涉急命仆夫就道相访，及至那山瞻渴，师像果与舟

　　中相见者无异。

　　此外，高僧圆寂后，遗体涂以金、漆，作跌坐状，存

　　于墓塔或寺庙，亦称肉身或肉身菩萨，佛经上称为“全身

　　舍利”。《湖孺杂记》所谓“武林仙佛之肉身有二，一丁野

　　鹤，一长耳和尚也。”就是将“长耳和尚”(定光佛)称为

　　肉身(肉身菩萨)。李世熊《宁化县志》记:

　　满和尚，俗姓王，法名性满。弘治十年，住持沿

　　口禅关，如痴如狂，众莫知所为。一日，坐化室中，端

　　凝不倚，体软如常，众始异之。置完三年，面色如生。

　　里人赖志亮，乃以金漆胶土固之，称“肉身菩萨”。今

　　尚存焉。

　　《宁化县志》所记“月光禅师”，生前并无出家的记录，亦

　　无显示“法力”的事迹，死后却被供如“肉身菩萨”，并有

　　种种显示“法力”的事迹。

　　李世熊《宁化县志》记:

　　月光禅师，泉下里人，生于元初，家贫奉寡母，以

　　孝闻。数言:“吾欲西归，奈母恩何!”或嗤之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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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汝家也，更何归?”师日:“此非吾家也。”尝饲鸭雏田

　　间， 偶亡其一，虑失母欢，取泥传一雏补之，归而母

　　遂莫辨。后一日坐化田间，久不返，母趋视之，则异

　　香绕袭，母抚之日:“汝真西归邪?"点头者再，乡人

　　异之，以金漆至其身祀焉。其大德四年也。其后远行

　　者，乞炉烬祀之。偶遇风波，扬烬空中，即见师隐现

　　云际，汹涛立解。浓寇逼乡，有僧叩贼营遮止之，忽

　　不见，贼怪而解去。怜岁旱，诸乡争舆像以祷，雷雨

　　立至。时有黯者，另塑一像以乱之，本乡往追，竟不

　　能别，乃密祷于师，是夕见梦日:“出案三寸者我也。”

　　翌日二像齐肩，其一忽离案三寸，众乃欢拥而还，今

　　称月光大德感应禅师。

　　定光佛和伏虎禅师属于“肉身菩萨”，这是客家住区定

　　光佛信仰和伏虎禅师信仰的一个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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