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上的民族迁移与客家民系形成的关系

萧学法

我对客家研究学者发表的有关文章看得很多，但研究得很少，有点越看越复杂的感觉。今天，我不揣溥陋，也来谈谈有关客家人形成的一些历史渊源问题。

一、中国历史上民族迁移对客家民系的形成有密切关系

客家渊源问题，是客家学研究的根本问题。客家渊源问题的争论分歧又主要是:作为汉族的一支民系客家人的先民是中原人?是古越族人?本人拟从中国历史上白争民族迁移与客家民系形成的关系上寻求有关答案。

(一) 秦汉至魏晋六朝是客家先民杂处和融合时期。

客家人的“客”字不是主客之客，而是汉族一支民系。如果历史地、全面地看客家人的形成，犹如像汉族人一样融合了不少少数民族，即客家人是黄河流域、长江流域、汉水一带的汉民迁人客地和当地的百越族(许多少数民族)杂处和融合而形成的客家人。决不能说:客地，“主”是舍、瑶等族，“客”是汉族。应该说在中国历史上的民族大迁徙大融合中，在闽粤赣边逐步形成了汉族的一支民系客家人。

客家人是汉族的一支民系，它就像汉民族一样融合了不少少数民族为客家先民。如秦驻军50万于湘粤赣边，秦二世亡国后，.那些军队不愿北返。汉朝汉高祖刘邦、大将樊啥、相国萧何等，都是江苏人，项羽等也是江苏人。汉族应从汉朝开始，历史上才出现汉族人民。那时他们是向北移，也有向南迁。而南方汉民族中很多是吴越、百越、闽越等许多民族归汉族为汉民的。他们不是中原人，而是南方汉族人民和各少数民族归化、杂处和融合的结果。三国东吴时，闽粤赣边被恫民曾夏所占据。直到东晋，五胡乱华、八王混战，迫使许多中原人南迁江南各地，有到广州、潮州等地，而到闽粤赣边尤多。南朝梁武帝末年，又有侯景之乱造成江南人民的大迁移，到闽粤赣边与当地人杂处和融合，逐渐成了汉民族的一支客家民系的客家先民。

从梅州市的历史看客家的形成也可说明这一点。据史籍和志书记载:兴宁始建县于东晋咸和六年(公元331年)，析龙川县境置兴宁县(包括五华等地);义招县(包括大埔、程乡两县地及永定、平和、饶平等部分境域)始建县于东晋安帝义熙九年(公元413年)，以东官五营(当时有流人营)立。这些地区即今之梅州区域。另，南朝梁武帝末年，降将侯景发动叛乱，分立江浙，到处烧杀掠夺，长江下游遭受严重破坏，江南人民纷纷逃往闽粤赣边地区。他们杂处和融合形成客家先民。

(二) 隋唐至宋代是安定发展形成客家人的时期。

秦始皇创秦制，为汉以后各朝所沿袭;隋文帝创隋制，为唐以后各朝所遵循。秦、隋两朝都有巨大的贡献，不能因为历年短促，忽视它们在历史上的作用。尤其在唐代，中国比较安定。五代十国的更迭，“北方遭受将近一百年的破坏;南方在同时期内，基本上得免战祸，从此，经济文化的重心从黄河流域转移到长江流域，人口比例也变为南方大于北方”(范文澜(中国通史简编))。中国历史上的民族大迁移有多次，唐末南方没有大的迁移。汉民族早已形成于秦汉魏晋六朝以前，汉民族的一支民系—客家人在东晋后已在闽粤赣边地区深深地扎下了根。隋唐至宋代这个时期，南方少战乱，较安定。尤在闽粤赣边山区，交通闭塞，外来人也少，在这特定的自然地理条件与历史条件下，经几百年的繁衍生息，比较稳定地、安静地发展了有自己的语言、文化、风俗的汉族的一支民系—客家人。客家人形成于唐宋时期。

(三) 南宋末至元明清时期是客家人向外迁徙的时期。

南宋室南迁南京、杭州时，元帝国大军南下，南方广大人民，与爱国将领文天祥、张世杰、陆秀夫等宋室官兵一起，奋起抗击元军。当南宋政权快要灭亡时，尤其是粤东梅州、赣南、闽西一带的客家人在文天祥的领导下，纷纷参军保宋抗元。南来抗元的官兵和南迁的百姓，在宋亡后，多留居梅州、潮汕及东江一带，留居梅州各地的尤多。另有很多漂洋过海，流落南洋各地。宋末开始有客家人的迁徙。

明朝，在梅州、闽西、赣南等地客家人，有两次较大的迁徙。一次，也是规模最大的一次是明朝嘉靖时期，严篙专横，朝廷腐败，楼寇人侵，民不聊生，四处农民起义。先是由大埔客家人郑七、郑八等为首领，组织农民起义。郑八被推为郑王，萧晚、罗袍为左右垂相;梅县的林朝曦为大将军。相邻的饶平县乌石村客家人张琏，也投入郑八义军。当时，义军有十多万人(军中有漳泉人)，义军占领闽粤赣等省，直到江浙一带。后郑王战死，又拥立张琏为首。明嘉靖三十九年(1560年)，张琏称帝，建国号“造历”，国名“飞龙国”，建宫殿于饶平、大埔、平和三县边境的柏篙关。周围环列数百座大小营寨。客家人第一次建立封建王朝称帝。这次规模浩大的客家农民起义军的伟大胜利，大大动摇了明朝统治。明嘉靖四十一年(公元1562年)明朝廷派俞大酞带兵20万军马袭击“飞龙国”宫殿营寨。萧晚、罗袍、林朝曦等将领战死，其余将卒留住国内各地的很多。张琏带领的那部分将卒，逃往南洋三佛齐(即今印度尼西亚的三佛齐、苏门答腊、爪哇、旧港等地)，张自称国王。这次，客家人移居国内外的很多。另一次，明末，大埔就有客家农民起义军江龙、罗宏一两支起义军，声势浩大。后来江龙为郑成功镇将，罗宏一为郑成功偏将。罗宏一功建汀(长汀)、永(永定)。尔后，江龙在饶平战死。罗宏一被称为“罗大力”，善使重82司马斤铁把和重32司马斤的大刀。郑成功去台湾后，罗宏一未跟上，便回家“解甲归田”。此时，客家人跟郑成功去台湾的也不少。

另据载:明朝末年，农民起义军在张献忠领导下，义军进人四川后，与当地的地方武装进行强烈的搏斗，双方伤亡很多，弄到四川省境内人口稀少，田园大量荒芜。到了清朝康熙十年，乃下诏奖励外省人民人川，广东、福建的客家人，于此时人川的很多。

清初，汉人不服外族统治，客家人也不例外，先后去台湾的甚多。当时(清雍正年间)，大埔高破赤山人张达京带一批人去台湾。张在台中、彰化一带开发台湾有功，受清政府封“千总”，被台湾人民誉称为“台湾王”。

清同治年间，以客家人为主的太平天国军4次在大埔与清军作战，因未占三河坝兵家要地，而清军左宗棠先占了“三河坝”，太平军终被清军打败。太平军被打败后，迁南方各地、台湾及海外的客家人极多。如今，著名于世的新加坡前总理、今资政李光耀的上祖李沐文，就在这时由大埔古野塘溪村外迁新加坡的。清同治，大埔县有位林达泉，英雅人，清咸丰十一年举人，在丁日昌幕下屡立战功。清同治年间去台，任福建省台湾知府，带去很多客家人，以海防护台有功，清朝廷赠林为“太仆寺卿”。

民国年间，去台的客家人亦很多。闽粤赣边山区灾荒多，外迁的客家人常有。所以，国内外到处有客家人，真是遍及全世界。

二、中国历史上的民族迁移与客家语言、文化、风俗形成的关系

语言是人类社会最重要的交际工具。语言又由语音、词汇、语法构成。文化又与语言、文字有密切关系。风俗又与文化有密切关系。

(一)客家方言。汉民族的汉语言有许多方言，主要有8大语系，同是汉字读音各地却有不同:如广东省就有广府话(广州话)、潮州话、客家话。而客家话是跨地域的，客家话在各地(闽粤赣)也有不同，另在湖南、广西、四川、台湾、香港、澳门等地的客家话，各地发音又有很大差别。各地都有不同音义的客家方言，这怎么办?国家和国内外的客家人都一致认定，客家话是以梅县话为代表，这也是历史所形成的，不容争议的。关于客家方言，值得一提的是，应组织大批人力认真编好“客家话字典”，并大力推广。

(二)客家文化风俗。客家人使用的文字语言是汉文字语言，文化风俗也应是汉族人的文化风俗，就是通常所说的华夏文化。对华夏文化、汉文化的认识，不只是北方中原地区，应认识到华夏文化、汉文化早就遍及中国。尤其是中国长江和汉水流域的楚文化对南方、对北方的影响很大。新体文学的创造在南方楚国，屈原是影响最大的创始人。屈原创造楚辞丰富了华夏文化，两汉文化受屈原影响尤深，在华夏文化扩展上意义更为重大。纪念屈原的端午节成为全中国人民的大节日，客家尤重。

客家人吃狗肉的习俗。梁养吾教授谈到，这是与南方汉人(江苏人)刘邦的大将樊啥原以屠狗为业有关。

客家人喜欢下“象棋(相棋)”，中间写上“汉河楚界”，这也可溯至“汉楚”之争有关。

客家文化中，值得一提的是广东汉剧最著名，被誉为“南国牡丹”，溯源也在汉水、长江流域。武汉的汉剧是堪称正宗的。被评为世界著名的汉剧表演艺术家陈百华，她是武汉汉剧团的名家。1%1年她曾被特邀来汕头市(当时潮梅两地合并为汕头地区)，陈白桦汉剧表演艺术家与广东(梅州)汉剧演员同台演出《柜中缘)很合拍，深得好评，还相互交流了传统技艺。

三、小 结

总的认为，中国历史上的民族迁移与客家人的形成是密切相关的。秦汉至六朝以前的民族包括黄河、长江流域的汉民，迁移到闽粤赣地区与当地土著(少数民族)杂处与融合形成客家先民;隋唐至宋代是在南方，尤其在闽粤赣边，社会比较安定，少战乱，客家先民得以发展成为有自己的语言、文化、风俗的汉族一支民系—客家人;宋末至元明清各朝，客家人亦有许多从客家地区向客家地区的迁移和向国内外的迁徙，这才是客家人的迁徙。

中国历史上在民族迁移中形成的客家文化，是华夏文化、汉代文化与当地土著文化相结合的客家文化。

对“客家渊源与客家界定”问题，开展大争论是好的，越争越明。我综阅各家客家研究学者的研究，是否可把“客家渊源”分为“源”、“根”、流”。“源”是各地迁移来客地的移民(汉民)和当地土著(少数民族)杂处都视为客家先民的来处为源。“根”是各地迁来的移民(汉民)和当地土著(少数民族)融合或归化形成汉族的一支民系—客家人，如同一粒种子，它流到哪里或种植到哪里生根、长苗、开花、结果，像客家人的形成在闽粤赣边地区，客家人的根就应在客地闽粤赣边地区，不能说“客家人的根在中原”，因为中原人不是客家人。“流”是流向各地，即客家人外迁在那里就流向那里。宋以后的元、明、清代，客家人向国内外迁徙才是客家人的迁流。

“客家人的界定”，认识比较统一，识别是否客家人总的是从客家人的语言、文化、风俗的特定条件、特征去界定。简单说来，他是讲客家话的就是客家人。但也有舍族少数民族是讲客家话的，而他们是多与客家人杂处所至。

对于“客家渊源”与“客家界定”问题，要切实地深人地调查考证和探索研讨，切忌乱套滥用。各诸学者都要克服偏颇，纵横结合研究，以事实说话，平等待人，团结进取，努力提高客家学研究水平，把客家学研究引向深入，达到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