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晋时期客家先民南迁考

洪寒松

客家先民是中国的古代汉民，在公元四世纪之前，繁衍生息于中原广阔的土地上，有悠久的历史和文化。西晋末年，“五胡”南下中原，长期战乱，发生严重的灾荒与饥谨，疫病流行。为了生存，中原人民相率渡江南迁。客家先民的南迁史是一幅悲壮的血泪画卷。本文旨在考证两晋时期客家先民南迁的历史背景及其艰苦的历程。

一、西晋时期客家先民的聚居区

据客家谱牌记载，西晋时期(公元265一316年)客家先民主要分布于司州河南郡、弘农郡、平阳郡，豫州颖川郡、汝南郡，并州上党郡，徐州彭城国彭城县、下邢国下邢县、临淮郡吁胎县，扬州淮南郡。今属河南、山西、江苏、安徽等省，此乃华夏文明之域，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远在传说时代即有文献可考。司州河南郡，汉高帝二年(公元前205年)改秦三川郡置，治所在锥阳(今河南省洛阳市东北)，辖境在今河南省洛阳市及其所属孟津县、汝阳县、伊川县、禽县、宜阳县、新安县、洛宁县和郑州市的荣阳县、登封县、密县、巩县。弘农郡，西汉元鼎四年(公元前113年)置，治所在弘农(今河南省三门峡市灵宝县北)，辖境在今河南省三门峡市的灵宝县、陕县、绳池县，洛阳市的宜阳县和陕西省渭南地区的华阴市。平阳郡，三国魏正始八年(公元247年)分河东郡置，治所在平阳(今山西省临汾市西南)，辖境在今山西省临汾地区的临汾市、霍州市、汾西县、大宁县、襄汾县、乡宁县、曲沃县、洪洞县。

豫州颖川郡，秦始皇帝十七年(公元前230年)置，治所在阳翟(今河南省禹州市)，辖境在今河南省许昌市及其所属的许昌县、长葛县、都陵县，攘河市的哪城县、临颖县、舞阳县，周口地区的西华县。汝南郡，汉高帝四年(公元前加3前)置，治所在上蔡(今河南省上蔡县)，辖境在今河南省驻马店地区的确山县、上蔡县、新蔡县、西平县、平舆县、汝南县、遂平县、正阳县，周口地区的商水县，信阳地区的息县。

并州上党郡，战国时韩置，治所在壶关(今山西省长治市北)，辖境在今山西省长治市及其所属的长治县、壶关县、长子县、泌源县、屯留县、潞城县、沁县。

徐州彭城县，秦置，治所在今江苏省徐州市。下那县，秦置，治所在今江苏省徐州市的唯宁县。吁胎县，秦置，辖境在今江苏省淮阴市的吁胎县和安徽省滁县地区的嘉山县。

扬州淮南郡，三国时魏改淮南国为郡，治所在寿春(今安徽省寿县)，辖境在今安徽省六安地区的寿县，淮南市的凤台县，滁县地区的滁州市、来安县、定远县、全椒县、凤阳县，合肥市的长丰县、肥东县、肥西县，蚌埠市的怀远县，巢湖地区的巢湖市、含山县、和县。

二、南迁的历史背景

西晋元康元年至光熙元年(公元291一306年)，王室内部爆发了争夺统治权的“八王之乱”，绵延达巧年之久，中央王朝统治集团的力量消耗殆尽，“魏晋已来之积，扫地无遗矣。’，①于是北方“五胡”“乘司马氏骨肉相残，四海鼎沸”②之际，“分镶起乱”③，揭开十六国绵联纷争的局面。

匈奴、鲜卑、氏、揭、羌人主中原，先后在黄河流域及今河北、北京、辽宁等省、市建立12国。

此外，豪门世族建4国。东晋永和二年至南朝宋元嘉十三年(公元346一436年)大姓首领张重华、冉阂、李悬、冯跋先后在姑减(今甘肃省武威县)、邺(今河北省临漳县)、敦煌(今甘肃省敦煌市)、龙城(今辽宁省辽阳市)建都，史称前凉、冉魏、西凉、北燕，辖今甘肃、宁夏、新疆、河北、辽宁等省、自治区部分地区。

从西晋永安元年(公元3以年)刘渊、李雄称王起，至南朝宋元嘉十六年(公元439年)北魏统一中原止，共 135年，史称“十六国”，席卷今陕西、甘肃、青海、宁夏、新疆、河北、北京、内蒙古、辽宁、河南、山东、四川、云南、贵州等14个省、市、自治区。

三、避灾荒、战乱、疫病，举族南迁

西晋惠帝以后，客家先民聚居区战乱、灾荒频仍，民无宁日。元康三年(公元293年)，“弘农郡雨雹，深三尺。”四年，“匈奴郝散反，攻上党，杀长吏。”五年，“下那暴风，坏庐舍。”“荆、扬、充、豫、青、徐等六州大水”。七年，“荆、豫、扬、徐、冀等五州大水。”太安元年(公元302年)，“充、豫、徐、冀等四州大水。”永嘉二年(公元308年)，王弥攻青、徐、充、豫四州;人许昌，攻洛阳。刘渊攻平阳。三年，大早，“江、汉、河、洛皆竭，可涉。”刘渊遣子聪及王弥攻上党，围壶关。四年石勒“袭白马”，攻汲郡。“幽、并、司、冀、秦、雍等六州大蝗，食草木、牛马毛，皆尽。”五年，石勒攻汝南。“至是饥甚，人相食，百官流亡者十八九。”“刘耀、王弥人京师(洛阳)。”“焚烧宫庙”，“百官士庶死者三万余人。”“百姓饥俭，米解万余价。”石勒攻豫州诸郡，至江而还。六年，“大疫”。建兴元年(公元313年)，刘聪攻河南。三年，刘聪攻并州。“石勒陷淮阳”。刘聪攻上党。四年，“刘暖逼京师(长安)，内外断绝”。“京师饥甚，米斗金二两，人相食，死者大半。”“长安城中户不盈百，墙宇颓毁，篙棘成林。”五年，“刘聪使其将刘畅攻荣阳”。“大早，司、冀、青、雍等四州孟蝗。石勒亦竞取百姓禾，时人谓之‘胡蝗’。’，⑤

 “五胡”南下中原，攻城占地，屠杀掳掠，以后赵统治者石虎最为残暴。(晋书)卷一百六(石季龙载记):石虎“性残忍，好驰猎，游荡无度”。“至于降城陷垒，不复断别善恶，坑斩士女，鲜有遗类。”

(资治通鉴)卷八十七(晋纪)云:

时(晋永嘉五年，公元311年)海内大乱，独江东差安，中国士民避乱者多南渡江。

客家先民以血缘为基础，族姓为纽带形成流人群，由宗族香宿率领“避乱渡江”。在江左客家先民侨居地，东晋王朝在扬州和徐州(今江苏、安徽、江西省境)建置与流人故土同名的侨州郡。

中原南迁居于侨州郡人口，据(宋书}卷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州郡志》记载:扬州淮南郡25斜0人，徐州彭城郡8627人、下那郡16088人，南充州吁胎郡6825人，豫州汝南郡89349人、新蔡郡19880人、颖川郡2579人、汝阳郡科95人，雍州河南郡13470人，共计187巧3人。侨州郡人口含原有的土著人口，但南迁人口中的一部分人(如憧客及其他流人)尚未编户人籍，两相抵消，侨州郡人口相当于南渡人口。司州“县邑户口，不可具知。’，⑥据(晋书》卷六十五《王导传}记载:“俄而洛京倾覆，中州士女避乱江左者十六七”。仅以故土河南郡、弘农郡、平阳郡原有人口的60%推算，首批随晋宝南迁人口当在50万人以上。这里也就包含相当数量的客家先民。

四、跋山涉水，“共来百越文身地”

迁至江左的客家先民，除少数名门豪族世食晋禄，为司马氏之臣僚外，大部分人是平民百姓，被称为“流民竺或“流人”。他们为了生存，一部分人跋山涉水相继南迁至今浙江省和福建省以及广东省境。宋代，两浙路(今浙江省)临安府淳安县洪氏是客家洪氏远祖的一支。祖居敦煌(今甘肃省敦煌市)，东汉末徙居青州。汉、魏时迁彭城、下邢。西晋“永嘉之乱”，由下郑迁于京口(今江苏省镇江市)。东晋元兴(公元叨2一礴以年)时，迁至新安郡遂安县(今浙江省杭州市淳安县)⑦。人闽的客家先民，据唐林i骨(闽中记》记载:“永嘉之乱，中原仕族林、黄、陈、郭四姓先人闽。”又据明何乔远(闽书》记载:“晋永嘉二年(公元308年)，中州板荡，衣冠始人闽者八族，所谓林、黄、陈、郑、詹、丘、何、胡是也。”福建省宁化县石壁寨，卓、罗、郭、詹、邱、何等姓客家，是在“永嘉之乱”后从中原迁人的⑧。在广东省兴宁、梅县等客家聚居区，巫、廖、温、张、卓、刘等姓族谱记载，其鼻祖也是“永嘉之乱”后南迁的⑨。

今闽、粤、赣客家聚居区，春秋战国及秦、汉为百越之地。闽西，西周为七闽地，秦、汉为闽越地。粤东，魏晋时期属广州南海郡，南越故地。赣南，三国、两晋、南朝为山越所居。魏晋南北朝时期，岭南为百越支系理僚繁衍生息之地。《宋书》卷九十七《夷蛮传)云:“广州诸山并理僚，种类繁炽”。便僚贵铜鼓。《后汉书》卷二十四《马援传)注引斐渊《广州记)云:“便僚铸铜为鼓，鼓唯高大为贵，面阔丈余”。至今客家聚居区犹有“铜鼓”的地名和山名。。柳宗元于唐元和十年(公元815年)为柳州刺史，说柳州(治所在今广西壮族自治区柳州市)与漳州(治所在今福建省漳州市)、汀州(治所在今福建省龙岩地区的长汀县)、封州(治所在今广东省肇庆市的封开县)、连州(治所在今广东省清远市的连县)均是“百越文身地”

南北朝隋唐时期，今客家分布地区尚未开辟，人烟稀少，林木苍郁。“土地下湿，皆多瘴病，人尤夭折。’，韩愈于唐元和十四年(公元819年)为潮州刺史，说潮州(治所在今广东省潮州市)是“蛮夷之地”。“咫风鳄鱼，患祸不测。州南近界，涨海连天，毒雾瘴氛，日夕发作。”。韩江流域是客家聚居区，上游梅江，全是客家居地。因林木荫聆，多瘴气，韩愈称韩江为“恶水’，。、“瘴江”

客家先民进人百越地区后，带来先进的生产工具和生产技术，披荆斩棘，开发山区，物阜年丰;传播先进的中原文化，“尚礼义经籍”，人文蔚起，长盛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