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与粤东客家的情结

——兼议赵佗的历史作用

吴小芳

客家人，是华夏汉族南迁形成的一支优秀民系，其人数之多，分布之广，影响之大，尤其是它对国家对民族的贡献之巨，都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一)

客家先民，由于战乱和灾荒的原因，从北向南迁徙，始于晋朝，至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秦朝大将赵佗在2200多年前，到广东龙川建县，开创了中原汉南下开发岭南的历史。

据有关史料记载，2000多年前，岭南还是一个尚未开发的地方，当时居住在那里的主要是一些不太开化的南越族，人称“南蛮”。而当时地处黄河流域的中原大地，早已得到了较好的开发。不仅文化比较发达，技术比较先进，经济也比较繁荣。在这一特定的历史条件下，作为中原汉族的一个佼佼者的赵佗，受命戍守岭南，带领一帮人马来到粤东，并在龙川建县，这无疑是一件很有意义的大事。赵佗的到来，不仅传播了中华民族发源地的优秀文化，还带来了先进生产技术。他们以先进的方式方法和空前的规模开疆辟土，开发岭南，推动了岭南生产力的发展。这是其一。

其二是，以赵佗为首的一批中原汉民的到来，还打破了岭南长期以来的封闭状态。他们在岭南安家，逐步地影响和改变了当地原有一些居民的生活方式。其中一些人与当地居民互相通婚，繁衍后代，有效地改善了南北的民族关系。

(二)

作为华夏汉族的一支优秀民系，客家人历来以崇文尚武、艰苦创业的传统和刚强弘毅、爱国爱乡的精神著称于世。这是客家人的光荣，也是中华民族的骄傲。然而这种传统和精神，并不是原有的，而是在一个相当长的实践中，并在特殊的环境下逐步形成的。其中很重要、很关键，也是最为辉煌的时代，当是唐宋，尤其是南宋以来 原因主要有三:

第一，与客家民系的形成有关。唐宋以前，因外族人侵而引发的战争，主要在北方。唐宋以后，特别是自南宋以来，由于元兵侵犯，中原战火逐步扩大到南方。中原汉民也就大批地南迁到江西、福建、广东。他们在赣南、闽西和粤东的广大山区定居下来，形成为一种既保留有中原文化传统，又具有南方特色的“客家民系”。南方，特别是赣南、闽西和粤东一带的客家人，都无不同南宋末年民族英雄文天祥起兵抗元的壮举联系在一起。来自福建汀州的史料称:当地从文献上正式出现“客家”名称，是自唐朝以来，而主要时期则在宋代。据宋《临汀志》载，“客人追宋朝承平日久，生聚日滋，逐渐形成以汀州为代表的客家特色。”(引自黄顺忻等主编的《客家风情》，见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3年6月版，第1一5页)。广东梅州的一些史料对这个过程则作了更为详尽的叙述:梅州地区民间流行有“未有梅州，先有杨、古、卜”的说法。意思是说，梅州这个地方，杨、古、卜三姓是最早在当地开基的民众，其中杨姓和古姓的先民就是在宋朝，尤其是南宋从江西转迁到梅州去的。“宋末文天祥(江西客家人)起兵勤王，进抵梅州时，当地民众从军者众。宋朝灭亡后，元朝统治者大肆杀戳当地居民，造成梅州一带地广人稀。这时，住在江西、福建的客家人，便大量涌人粤东，又以梅州为集散地。”(引自黄玉钊主编(锦绣梅州)一书，见广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10月版)。

第二，历史上的客家人，尤其是地处岭南前沿阵地粤东的广大客家人，也是自南宋末年文天祥起兵抗元，转战南方之后，逐渐揭开抗击外族斗争历史的。在这之前，当地虽然也有过抵抗外敌的活动，但是作为在较大范围内开展的群体斗争，表现得还不大明显。然而自南宋末年文天祥抗元斗争开展以来，南方人民尤其是广大客籍人民，便纷纷以民族英雄文天祥为榜样，以英勇无畏的气概，同元兵侵略者展开了声势浩大的斗争。

第三，自晋朝永嘉年间，五胡乱华，中原汉民(客家先民)徙到长江以南后，流落在江南各省。在一千多年间，都是以散居的形式，分布在南方的广大山区。那时不仅作为“民系”的概念还没有形成，更缺乏一个可以为广大客家人公认的中心。然而，自南宋末年文天祥起兵抗元后，各地的人民尤其是南方各地的广大客家人，有了文天祥这个热爱国家、热爱民族的光荣代表，大家都以他为榜样，高举起爱国主义旗帜，这也就促进了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客家精神”的形成和发展。从全国各地，尤其是赣南、闽西和地处粤东的梅州、潮州、惠州(包括河源、龙川等地)的州志、县志，乃至各家各族的家谱、族谱，都有着关于民族英雄文天祥光辉事迹的记载。明代建在海丰县五坡岭的表忠祠记中写道:“宋上一代，以仁立国。建炎而后，土宇分裂，国政日非。至于德佑间，元师报急，临安震恐，诏天下勤王多不致，时文山先生天祥者，奋义而乌合万射，自赣人卫……进屯潮阳，趋南岭，削平群盗逆党盗祸。元将突至，遂被执于五坡岭。从卒皆溃，且夫负义不屈，目击涯门，悲歌慷慨，就戮燕市，从容南面再拜而死，可谓忠矣。”(见“海丰县志”卷九)。潮阳县于明朝时重建了纪念文天祥的大忠祠，其祠记中对文天祥也作了极高的评价，其中写道:大忠祠者何?祀宋承相信国文公也……宋有天下三百余年，革命之际，始终一节，为十五庙祖宗出色者，文公一人而已。“自古国家衰亡，忠臣志士身殉节义者，何代无之?求如公之赤心报主，屡级屡奋，轰轰烈烈，弊而后已者谁软?此其所以为大忠。”(见(潮阳县志)卷二十一)。

在惠州，人们对文天祥的怀念之情，更加跃然纸上。据当地史料记载:文天祥不仅身先士卒，忠贞爱国，在危急之际他还派其胞弟文壁去收复惠州。为了国家民族，甚至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奉献在粤东的红色土地上。《河源县志》上载:“景炎丁丑，(天祥)复梅州，进复江西，师溃于兴国，乃夺循州至河源。有二女定娘、寿娘、卒，葬于河源之三角村。”(见《河源县志)卷十三)。(惠州府志)中还留下有赞美文天祥的诗句:垂相英灵杳莫攀，空山精爽有无间。人怜胜国三迁速，事忆孤臣一饭艰。万里甲兵连海缴，百年冤愤动江关。何人更下西台泪，一度招魂竟惨颜。(见《惠州府志》卷二十五)。以上这些史实充分地表明，南方人民，特别是粤东各地的广大客家人与文天祥的密切关系和深厚之情。同时，也说明了文天祥伟大爱国之心和崇高的民族气节在广大人民大众中的影响之深。

(三)

粤东客家人所以对文天祥有如此浓厚的感情，这虽然与他在当时的作为有关。但更主要的还是受文天祥一生为人的影响。

文天祥(公元1236一1283)，字宋瑞，又字履善，号文山，南宋吉州庐陵富川(今江西省吉安县富田乡文家村)人。据有关资料记载，文天祥的祖先在黄河流域，先迁人四川，再从四川成都转迁到江西，当属客家族裔。他出生在山川灵秀，文章节义之邦。其父亲文仪(人称革斋先生)是一位乡间儒者，天祥从小受到中华民族优秀传统的教育。他20岁时怀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抱负，赴京参加全国进士考试，摧得第一甲第一名进士(即状元)。而后他出知瑞州、江西提刑。咸淳六年(公元1270年)，被任命为兼权学士院。由于他在大是大非面前，总是坚持正义，勇敢地和邪恶势力作斗争，曾几度连遭罢默。但是为了拯救国家，追求真理，他从不向邪恶势力屈服。

南宋德佑元年(公元1275年)，元兵南侵，进逼京城临安。在国家岌岌可危之际，文天祥挺身而出，应召勤王。他克服种种困难，起兵数万，转战于江西、浙江、福建、广东等地，以英勇无畏精神与元兵展开坚决斗争，取得了不少胜利。为此，文天祥被任命为右垂相兼枢密使，负责都督诸路军事。但是在以后的斗争中，由于敌我双方力量过于悬殊，寡不敌众，在江西永丰空坑战役中失利。文天祥只好收集残部，转人粤东，受到了当地民众的热烈欢迎。然而在海丰五坡岭用饭时，被突袭而来的元兵所俘。被俘后，敌人对文天祥软硬兼施，进行诱降、逼降。文天祥大义凛然，不仅不从，反以作《过零丁洋》诗，用“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诗句，回击了敌人的挑战。在以后的三年多的狱中生活中，文天祥受尽了种种折磨，但是他还是豪情不减，又以诗叙事抒怀，长歌短吟，慷慨激昂。他那极富哲理和情感的(正气歌》，充分地表现了他在敌人面前豪不动摇的英雄气慨和崇高气节。直到元朝至元十九年十二月九日(公元1283年1月4日)临刑时，文天祥还是神态自若，边歌边行，大义凛然，仰首阔步登上刑台。就义前，他以浓厚的爱国爱民的情怀，向着南方三拜。

文天祥在其奋斗的一生中，始终坚持法天不息，改革不息，自强不息的精神，他的爱国主义精神和坚贞不屈的英雄气节，极大地鼓舞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