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遵宪与《日本国志》

曲建文

一

在近代，黄遵宪是一位不可忽视的人物。但是以往对他的讨论似有不足，也就是说，还有深加探研的必要。

黄遵宪，字公度，别署观日道人、人境庐主人、水苍雁红馆主人等号，道光二十八年(1848年)4月27日生于广东嘉应州城东攀桂坊(今梅县市下市德赞楼)。瓦黄遵宪生逢乱世。19世纪前半叶，世界局势发生了巨大变化。西方各国通过资产阶级革命，先后由封建社会向资本主义社会过渡，并迅速强大起来。为了掠夺原料、占领世界市场，欧美各国相继走上了殖民主义道路。于是，软弱腐败的大清帝国，就成了姐上肉。1840年的鸦片战争，结束了中国两千多年来充满1田园情调的自然经济，闭关自守的大门被打开，随着一系列不平等桑约的签订，中国逐步过渡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外患未已，又生内忧:1851年，洪秀全在广西金田村起义，建立太平天国。清军与太平军正杀得热火朝天之际，1856年，列强又联合发动了第二次鸦片战争;这一年，黄遵宪还不到10岁。

黄遵宪的家乡嘉应州是一个客家人聚居区。黄遵宪的先人世居光州(今河南演川县)，于唐末随同乡王潮人闽，②宋、元之间再迁梅州，“因别土著，故通称之曰客人”。客家人天性坚强、乐观，以酷爱山歌著称，而熹应州更是有名的山歌之乡。但是此际.显然是没有心思来唱山歌了。广东沿海，地处东南门户，受鸦片战争失败的冲击最大，又由于毗邻广西、湖南这两个清军与太平军激烈争战的省份，因而社会动荡，人心思动。比如 .1854年在太平天国起义的影响下.广东佛山三合会起义，嘉应州亦曾有人筹备起义响应;①1858年.裹应州松源堡王讨食四亦竖旗起义，攻打州城，诛杀贪官污吏产太平军将领中如昊如孝、赖汉英等皆为嘉应州人，相信以客家人为骨干的太平军中.士兵为熹应州人者也不会少。即便这样，嘉应州也逃脱不了兵焚之灾，而且不止一次:1859年，太平军石镇吉部攻克嘉应州，杀了知州。⑥这一年，黄遵宪12岁。六年后的1865年，太平军汪海洋部由福建汀州人广东，再次攻破嘉应州城产“时先生婚后才数日。十一月，先生全家避兵大埔三河虚，有《题南安寺壁》诗。’，⑧逃难两月后，清军夺回州城，黄遵宪一家才得以回归，但此时故里已面目全非，黄遵宪伤心地吟道:

一炬成焦土，先人此敞庐。有家真壁立，无树可粱居。

小妇啼开篮，群童喜荷锄。苔花经两长，狼籍满家书。

这真应了孟子的这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乱世磨硫了黄遵宪的性格，也激起他建功立业的雄心，在十多岁时，即有“天下犹为小，何论眼底山”的诗句。，尽管如此.和与他同样出身背景的读书人一样，他也不得不走社会安排的科举之路。从1867年人州学，到1876年29岁时考中举人，黄遵宪在这条道路上艰苦跋涉了整整10年。在二十一、二岁时，黄遵宪写了一组《杂感》诗，其中吟道:“吁磋制艺兴，今亦五百载。世儒习其然，老死不知悔。精力疲丹铅，虚荣逐冠盖。劳劳数行中，鼎鼎百年内。束发受书始，即已缚枉械。’，升可见黄遵宪对八股取士制度之厌恶。因此在考中举人之后，即改弦更张，走上了另一条路。如果说他在前半生不得不汲汲于时文以应考，那么他的后半生则是走出书斋投身现实的时期。“古人岂我欺，今昔奈势异。儒生不出门，勿论当世事。识时贵知今，通情贵阅世。’心黄遵宪较之同时代的读书人事功可观，就在于他目击时变，觉以往“俗儒好尊古，日日故纸研’吻之非，若要对现状有所变易，首先要“知今”、“阅世”。于是，黄遵宪不仅走出了书斋的门，甚而走出了国门。1877年，黄遵宪作为参赞官，随钦差大臣何如璋出使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