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鬼为臣
    在前面我们分析了妈祖由人变成神的过程。由于妈祖神来源于人类社会，人们也把人类社会的阶级臣属关系带到妈祖信仰中来了。妈祖有不少臣属，这些人是哪来的呢?原来多为鬼神，是妈祖将其降服后收为臣属的，这种收服是从妈祖生前开始的。
    第一节 千里眼、顺风耳
    首先，应该指出的是，妈祖有两大配神—千里眼和顺风耳。如在台湾大甲镇的正殿内，供有两丈多高的妈祖像，在主神一侧供有银精将军，即千里眼、绿面绿衣，能视千里之外，一侧为金精将军，即顺风耳、红面红衣。这是妈祖的两大助手(图8)。

    有关千里眼和顺风耳的传说甚多，传说殷封王有两个神武的兄弟，哥哥是高明，眼观千里，故名千里眼，弟弟为高览，耳听八方，故称顺风耳。当周国和殷国打仗时，周国乱敲金鼓、顺风耳无可奈何，以为无敌兵在前，就大张旗蟠。千里眼也没发现周兵，周国又在地上洒狗血，运用祖咒巫犬消灭两个人的法力，最后终于把高明、高览弄死了。但两人灵魂未死又游荡于桃花山上，兴风作浪，无恶不作，后来经妈祖降妖，高明、高览看见妈祖美丽动人欲娶她为妻，彼此斗法，后来两兄弟败北，甘愿降为妈祖的男仆，充当助手和护卫。在《天妃图》上册第十一幅“演神咒法降二将”中，就描绘了妈祖生前，运用巫术降妖的过程。其中有一段文字:“后年二十三，收顺风耳、千里眼为将。先二神为祟，西北民间苦之，求治于后，后曰:‘此金水之精，垂旺所钟，我当以大士克之’。乃演咒施法，各无逃遁，输心投服饭依”。
    在《敕封天后志》卷下中对降服千里眼、顺风耳最为详细:“西北方有二怪，一号顺风耳、一号千里眼，出没为祟，村民苦之，求治于后，后乃杂迹于女流采摘中，十余日，方与之遇，彼误认为民间女子，将追前，后叱之，遂腾跃而去。一道火光，如车轮飞越，不可方物。后手中丝帕一拂，霆障蔽空，飞庵卷地，彼仍持铁斧疾视，后曰;‘敢掷石斧乎’?遂掷不可覆起，因咋舌伏法。越两载，复出为厉，幻生变态，乘涛骑沫，滚荡于浮荡漾之中。巫现莫能治，后曰:‘江河湖海，水德枚钟，彼乘旺相之乡，须水土方可克之。至次年五六月间，络绎间治于后，乃演起神咒，林木震号，沙石飞扬，二神躲闪无门，遂拜伏愿饭正教时后年二十三。”《天妃本传》中也有类似内容。
    还有的传说，妈祖为观世音，千里眼是替她执行“观”的，顺风耳是替她执行“音”的任务，一看一听，二而合一为“观音”。这种传说显然是佛教影响下的产物，是把妈祖归入佛教传说中了。
    第二节晏公
    妈祖不仅制服了千里眼、顺风耳，还征服了其他地方水神，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晏公(图9)。

    晏公，又名晏公爷爷、平浪侯，是一种人鬼信仰。本为江西地方的水神，但被明代统治阶级所重视，不断加封，于是成为全国性的水神，职司平定风浪，保障江河湖海的行船，因此与海神有一定关系。且被妈祖收为属臣之在《三教源流搜神大全》卷七中有一段传说:“公姓晏，名戌仔，江西临江府清江镇人，浓眉虫L髯，面如黑漆。平生疾恶如探汤，人少有不善必曰:‘晏公得无知乎?’其为人敬惮如此。大元初，以人材应选入宫，为文锦局堂长。因病归，登舟即奄然而逝。从人敛具一如礼。未抵家，里人先见其扬骆导于旷野之间，衣冠如故，咸重称之。月余以死至，且骇且愕，语见之日，即其死之日也，启棺视之，一无所有，盖尸解云。父老知其为神，立庙祀之。”
    晏公的职司，主要是保佑江河航行。《三教源流搜神大全》卷七:“有灵显于江河湖海，凡遇风波汹涛，商贾叩投即见，水途安妥，舟航稳哉，绳缆坚牢，风估浪静，所谋顺遂也。皇明洪武初诏封显应平浪侯。”平浪是主要职司，但不尽然，还主宰修堤坝、助战事。《新搜神记神考》:“言神十月初三日生辰，按《稗史汇编》，国初江岸常崩，传猪婆龙，于下搜扶故也。有老渔翁者，教以炙猪为饵钓之，而力不能起。老渔翁日:‘四足爬，土石为力耳。当以瓮通其底，贯钓络而下之，瓮罩其项，名用前二足推拒，从而并力掣之，则足浮而起矣。’众问姓，曰晏姓。忽不见之，后岸成。太祖悟曰‘昔尝教我于覆舟山’遂封晏公都督大元帅，庙而视之。”《集说淦真》引《上海县志》:“明世宗嘉靖间，岛夷犯域，夜半俄闻喊杀声，已而海潮把滥，溺贼八十余人，前解围去。”认为这是平浪侯晏公显灵所致。
    由此看出，平浪侯的职司不仅在于“平浪“，保佑江河湖海上行船，还主宰修堤及左右海域上的战争。其主要职司与妈祖是基本相同的。但是晏公从江西的地方水神而一跃为全国性的水神，则与明代统治阶级有密切关系。
    据《陕余丛考》卷三五:“时毗陵为张士诚之将所据，徐达屡战不利，太祖亲率冯胜等十人往援，扮为商贾，顺流而下，江风大作，舟将覆，太祖惶惧乞神。忽见红袍者揽舟至沙上，太祖曰:“救我者谁也?”默闻曰“晏公也。”及定天下，后江岸当崩，有猪龙在其下，迄不可筑。有老渔教炙猪为饵以钓之，瓮贯络而下，瓮罩其项，其物二足椎拒不能爬于土，遂钓而出，岸乃可成。众间老渔姓名，曰‘姓晏。’倏不见。明祖闻之，悟曰:“盖即昔救我于覆舟者也。”乃封为神霄玉府晏公都督大元帅。命有司祀之。”《铸鼎余闻》卷二也有同样的记载，“入明，太祖渡江取张士诚，舟将覆，红袍救上，且指示以彼舟，问何人，曰晏公姓也。太祖感之，遂封神霄玉府都督大元帅，仍命有司祀之。”据史料记载，朱元璋是很深信的，他除了信仰佛、道教外，也相信民间鬼神和占卜术。《明实录》卷128记载明朝设卜笙之官，朱元璋说:“卜盆者，所以决疑国之大事，必命卜笼……，龟筵者，所以通神明之意，断国家之事也。”在这种思想的支持下，他必然信仰民间诸神，从祖籍上分析，朱元璋又出生于安徽，与江西相邻，很自然地接受了晏公信仰，特别是把自己的征战得失归之于鬼神，从而把晏公进一步神化，加以封爵，遂为全国性的水上保护神。
    晏公是水神，妈祖是海神，两者是什么关系呢?从内地神仙传说上看，晏公与妈祖是没有瓜葛的，更谈不上从属关系，但是从沿海神仙传说上，他们不仅倍加推崇妈祖，把她视为万能之神，还把不少民间信仰的鬼神纳入妈祖系统，其中就包括晏公在内。《天妃画传》上册第十三幅“投法绳晏公归部”上，天上有条飞龙，船上有妈祖，海中有晏公。妈祖以法绳制服了晏公。画上有一段文字:“有晏公者，浮海为怪，后先施法力制之，虽伏神威，未能诚服。后乃假逞色，相幻一神龙，兴涛鼓浪，来犯后舟，后命投下缆绳，随摄随粘，牢固难解，始惧而伏罪，后嘱曰:东溟险阻，尔当护民收为部下总官。《救封天后志》有一幅“收晏公”图也是描述妈祖降服晏公的故事，其中有一段记述，称晏公降服后，“后嘱之曰:‘东溟阻险，尔今统领，水阉仙班，护民危厄’。由是永依法力，为部下总管。”由此看出，江西的地方水神，在沿海居民看来是一怪，被妈祖收服后，才成为重要神灵，成为妈祖“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