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祖信仰与祠庙、会馆、宗亲会
更新时间:2015-01-13
在对妈祖信仰进行全方位研究时,会遇到一个颇为有趣的问题,那就是作为妈祖信仰的所在一祠庙,往往会和与之无关的公会、行帮性质的会馆,以及以血缘姓氏为主导的宗亲会同处一室,混而居之。
这种特徵较为集中地体现在沿海地区的妈祖祠庙,尤其海外华人所修建的妈祖祠庙最为显著。
就福建莆田湄洲祖庙而言,祖庙专事敬奉妈祖,不杂其他作用。在莆田县除林氏族人修筑祠庙时,特将神庙与族祠合为一体,譬如,港里天后祠不仅供奉妈祖神像,还是林氏宗祠的所在。一般祠庙绝少出现这种情况,这是福建沿海妈祖祠庙的情况。
在福建省界之外,情况就有差异了,而且,离福建距离越远,其差异性就越大。
广东《海阳县志·坛庙》载:【天后香火盛行,在城如两浙、嘉应州、镇平、汀龙各会绾……俱为塑像立庙,皆民间私建。】另见《创建潮惠会馆记》载:【……嘉庆年间,于洋行街捐厘公建潮州八邑会馆,奉天后妃焉。】这里说的是在修建会绾时,附带设立妈祖神像祭坛,除供自己祭祀之外,也可开放对外供民众参拜。
这种现象与上海的情况颇相似,上海在清末就是一个颇为繁荣的大商埠,各类会馆密若繁星。根据上海博物馆现存的碑刻资料,我们知道当时在上海设立会馆的商船会馆、泉漳会馆、潮州会馆、建汀会馆、潮惠会馆等,这仅仅列举一些较大、较为著名的会馆。其实就会馆而言,一个地区很可能就会在上海设立若干分属不同振系或体系的会馆。这些会馆无不设坛祭祀天后,会馆配天后神坛可以说是中国会馆的一大特色。
据上海南市区会馆街商船会馆所存<重修商船会馆碑记>载:
吾邑商船会馆,崇奉天后圣母,其大殿剧台创建朴康鱼五十四年,自乾隆二十九年,重加修算,添造南北两厅,祀福山太尉褚大神于北厅,祀成山骠骑将军藤大神于南厅。嘉庆十九年,锡金同人铸钟鼎,崇明同人建两面看楼。后于道光二十四年,多商号建造并厅,钟鼓楼及后厅内台等所,盖极缔造之巨观矣。于是会馆事务,悉归商号经理……
余下所载均为各商号捐款数目,录以备忘,洋洋篇幅,不费其详。这是这类文体的特征。不过,我们从中可知会馆供奉神灵不限于妈祖,同时另奉其他神明,这现象与南洋一带的华人会馆的情况颇为类似,观音、关帝和妈祖是各会馆普遍供奉的神明;同时,我们亦可知会馆建造所需资金,无不来自会绾成员的捐助,可见会馆是个公共场所。
既然人们乐于捐助,可见会馆必有益于捐助者之处。那么,我们不妨追问一番,会馆的作用又是什麽呢?
曾任湖南巡抚的清代著名金石家和书画家吴大徵在<潮惠会馆二次迁建记>中写道:【会馆之建,非等春秋覆腊,为旅人联樽酒之欢,叙敬桑梓之谊,相与乐其乐也;亦以懋迁货店,受尘列肆,云合星聚,团萃一方,讵免眶訾,致生报复,非赖耆旧,曷由排解。】
<重修泉漳会馆记>也称:【吾闽泉漳两郡人之贸迁于外者,夙称繁盛。凡所托足之处,类皆建有会馆,所以联商情而敦梓谊‘--…】而<泉漳会馆兴修碑记>说得更为干脆:【会馆者,集邑人而立公所也。会馆而有庙,有庙而有春秋祭祀,遵行典礼者,盖生逢国家升平之日,设呈招商,遐迩毕至。吾邑人旅寄异地,而居市贸易,航海生涯,皆仰赖天后尊神显庇,俾使时时往来利益、舟顺而人安也】。
会馆的作用都可从这些会馆的修建者和碑文撰写中去理解,其作用无非是联络乡谊、互通商情,旅寓寄居的公共场所,依此相互帮助,团结对外,共谋在异乡求得发展壮大,这应当说是会馆发起者的一种共识,也可以说是旅居他乡的乡亲们的一种共同需求。可见利益之使然,将某种具有共同特征(同乡或同行)分散的个体,聚而拢之,形成一个新的利益共同体,会馆的作用大致如此。这状况固然带有乡土的狭隘性,但在会馆所处的时代,这情况又是难免的。
我们所介绍的这些会馆的资料,基本为清代所遗留。碑文和笔记均明确写道,于馆中修设妈祖祭坛,是希望得这尊神明的庇护,而且这些会馆不管是在设计蓝图时就将祭坛考虑在内,还是先购置地产后边改拓会馆,边修设祭坛,妈祖祭坛都如正房大梁一样,是会馆的中心所在。
中国的会馆或因同乡相聚而成立,或由同业同行而组成,在一些特殊的时候与地点,会馆又可能成为帮会和行帮赖以向社会注册的身分证。不管它由何类所组成,相互帮助是其主要的功能,共同利益的趋使使这个团体组织化了。
妈祖信仰起始于莆田,早期的莆籍人士无论行舟,还是经商,都将妈祖供奉于身旁。于是,妈祖无形中便成了这个共同体的图腾标志,莆籍同乡只要一见妈祖神像或祠庙,便知有乡亲存在。当妈祖逐渐被公认为是护航女神时,行业性的公会便首拥其为自己供奉的神明。因为在古代社会分工尚不细致,船家和商家往往混为一体,即使在稍后的历史时期,社会有了明确的分工,船家和商贾断然有了区分,妈祖作为保护江海漕运的神灵,仍未摆脱对商家的关照,让商贾旅途平安,就等于助其财源茂盛。商人因之感激她,祭奉她,希望得到她神庇,也是可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