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山石种命名之我见

　　郭发怪

　　福州寿山石雕因采用光泽晶莹、脂润如玉的“寿山石”雕刻而蜚声中外。

　　寿山石产于福州北郊四十公里的寿山村，分田坑、水坑、山坑三大类。它七彩流光、胜玉万珉，性灵且通情，不言而可人。自古以来有多少文人雅士为其大动笔墨，竭尽才思，从而遗下不少脍炙人口的诗篇和许许多多美丽神奇的传说。清黄任《寿山石》诗颂:

　　俪白妃青又比红，洞天生长小玲珑。

　　怡情到老同燕玉，好色于君似国风。

　　神骨每凝秋涧水，精华多射暮山虹。

　　爱他冰雪聪明极，何止灵犀一点通。

　　韩天衡曰: “一石在握，信手驰骋，点划转换，嘀嘀嘎嘎，如乐章轻奏，似胸潮流动，起伏跌宕，心与手合一，刀与石共融，感情由此而生，久而久之，则情愈笃，爱愈深矣。”

　　寿山石有一百多个品种，取名大多典雅别致，寓意深刻。有以产地命名，例: 田黄石、高山石、都成坑等; 有以开采者命名，例: 琪源洞、善伯洞、四股四等; 有以色象命名，例: 水晶冻、桃花冻、天蓝冻等。

　　寿山石雕依寿山石的尊号而益增光彩，寿山石以寿山石雕的走红而愈发名贵。“桃花冻”石质白色透明，含鲜红色点，点点如桃花盛开; “玛瑙冻”半透明，色红、黄，似玛瑙争辉; “太极头”却因产地形如太极而名之，其石质极为晶莹透澈，红象晚霞，白比水晶，黄若峰蜜。而“田黄石”何以尊称“石帝”如此珍贵?除其石质迷人，物以稀为贵外，其尊号也平添异彩，“田黄石”别称“福寿田”，指福建寿山田黄石，然寓有“福”、有“寿”、有“田地”也。据传乾隆帝祭天地时为供案必置之物。甚至愈传愈奇，道是女蜗补天遗石抑或凤凰蛋落水田底等不一而足。在田黄石上施以薄意雕刻，如诗似画，使其身价倍增，深受国内外收藏家所珍爱，一越“石帝”宝座，从此有“黄金易得而田黄难求”之说。

　　石名如人名，取其含意，取其高雅，取其吉利，取其合理，若取名不当，实味如嚼蜡。我们经常谈及浙江青田石，其有些石种命名很感不雅，例: “老鼠冻”、“麻袋冻”、“老鼠白”、“猪肝红”、“酱油冻”、“头绳缕”、“苞米花”、“蛆叫缕”、“岩卵石”等。但殊不知我们寿山石的石种取名也有类似的现象，例: “赏箕田”、“粪桶岩”、“马背”、“鸡母孵”、“鸡角岭”、“三仔懒”、“牛蛋黄”等。咋听这等石名，不禁浑身要起鸡皮疙瘩，这名称与“天蓝冻”、“水晶冻”、“桃花冻”、“芙蓉石”、“高山晶”、“艾叶绿”、“桔皮红”等美称相比可谓天壤之别。无怪乎历代诗人墨客见此石名均望名止笔、退避三舍，不敢将之冒然人诗也。这些美石配此弄名，实在有辱天之造化。古人曰: “花对花，芯对芯，耙子对扫帚”，精美的寿山石雕，应该配以命名优雅的石名，方能连理配对，锦上添花。试想，若一名收藏家觅得一尊“观音佛”却是“鸡母孵”的石，该是如何扫兴?

　　浙江青田“岩卵石”，小如蛋，大似瓜，外有深棕色薄壳，质里或黄或青，细腻通灵，十分奇特，有若寿山“牛蛋黄”，现已改其名为“龙胆石”。“龙”为神圣但又是人为凑合之物，根本无人有幸见识“龙胆”，但“龙胆石”却比“岩卵石”典雅吉利得多，且很快为行家所认可。寿山金狮峰出一石种，据说产地形如粪极，故取名“粪桶岩”，顾名思义，取石在手，似乎会嗅出一股躁味，有关专家按其谐音更其名为“房拢岩”，虽不觉改得美妙，但相比之下，也觉可以。

　　笔者认为，历史上取名之得失，能改就改，不能改也不必牵强附会非改不可。有些石种既然流传几世，已经先人为主，约定俗成也就罢了。问题是近年开采的新石种取号也欠雅观，象“赏箕田”、“马背”、“鸡母孵”等，所以重要的是新石种的命名一定要注重文雅，若产地名不妥，可取坑洞名，坑洞名欠雅，可为采者名，如采者名嫌土，还可以色象号之，如此等等，不必教条。

　　寿山石雕已名扬四海，寿山石亦可列“国石”，新石种取名，既要讲究雅致，又要符合道理，所以还应与专家相酌探讨。福州寿山石雕艺术发展至今，能在国内外享有盛誉，且越来越响，从而在国内数大石雕行业中名列前茅，可以讲与那么一些钻研寿山石，从事寿山石理论，宣传寿山石雕刻艺术的专家里手不有关系吧?现在福州已成立“寿山石研究会”，是否新石种取名亦可在研究会最后敲定，决不能人道“猪屎”就“猪屎”，你言“马尿”也“马尿”。

　　石种取名还要参考其它产地石种名称，尽量避免重复，寿山石和青田石的开采利用可以追溯千余年的历史。过去交通闭塞，信息不灵，个别若重名也情有可原。即使近代开采的石种，若十分酷似，一、二种同名也未尝不可，例: 内蒙古巴林右旗“鸡血石”与浙江昌化“鸡血石”，那就叫同名不同姓吧。但这种现象不宜太多。然而巴林所开采的石种与寿山，青田石种重名就嫌太多。如“牛角冻”、“水晶冻”、“玛瑙冻”、“艾叶绿”、“芙蓉冻”、“鱼脑冻”、“桃花冻”、“灯光冻”、“酱油冻”等，那种贪图别地成名石种名称而定名的硬搬生套做法，有幼稚之嫌。

　　寿山石及其雅致的命名就象一纸深邃幽渺的词，而能工巧匠的精雕细缕宛如一首甜润优美的曲。郭功森创作的高山石“九鲤连环卤”; 周宝庭创作的旗降石“古兽”; 林寿煁创作的田黄冻“秋山行旅”; 林亨云创作的烩红石“寒冬一霸”; 冯久和创作的荔枝洞“古鼎生辉”; 王乃杰创作的水晶冻“骑兽观音”??，一尊尊，一件件如缕缕幽香人沁脾，使人时时悟及庄子的“天地与我共生，万物与我为一”之真言，寻觅天道机趣圆融纯美的意境。

　　寿山之石无量寿、千载情。历史上吟颂寿山石的诗词篇篇累累，使人如痴似醉。王贤镇《长律十六句有颂寿山石》诗曰:

　　寿山岩洞萃精华，品格高超自古夸。

　　人面桃花谁更艳，冰心鱼脑两无邪。

　　联环坑冻遗珠在，破晓天蓝恶梦赊。

　　清白水晶尊君子，孤峭独石放奇葩。

　　芙蓉不受污泥染，艾叶何曾翠袖遮。

　　老岭青枝修竹院，月洋紫气贵人家。

　　杜陵多彩描新画，太极浓装醉晚霞。

　　最是田黄王者相，而今声价及天涯。

　　我爱寿山石，我更爱美其名的寿山石。